王府規矩大,用慣了的奴婢自然比一竅不通又眼皮子淺的新人好,秦恪不理家事,見沈曼這樣說,就點了點頭,一點質疑的意思都沒有:「你說好,自然就是好的,但……」他瞧著沈曼的臉色,關切道,「曼娘,你是不是累著了?或者,我喊陳四姐來?讓她說新話本給你聽?」
「昨兒有些沒休息好,以為自己仍在夢中。」沈曼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先去歇息一會兒,待會再來處理家務吧!」
秦琬忙道:「我陪阿孃睡!」
大家族都講究規矩,少有十歲的姑娘與娘親睡的道理,縱沈曼身體康健也不行,但秦琬是什麼人?沈曼折了幼子,病得奄奄一息,瘦的幾乎沒個人形的時候,她都不怕被過了病氣,堅持和母親睡,讓沈曼意識到她還有個女兒存在,不至於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又豈會在意旁人的閒言碎語?
主子都不反對,下人更沒有插嘴的道理,秦琬順理成章地睡在了沈曼旁邊,與沈曼公一個被窩。只見她調整了姿勢,輕車熟路地鑽到母親的懷裡,親暱地蹭了蹭,才小聲問:「阿孃,你不擔心麼?」
沈曼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問:「擔心什麼?」
「秦放身上的風塵味兒很濃,有些過於在意色相,反倒落了下沉。見到十年未曾謀面的阿耶,他竟如升斗小民一般戰戰兢兢,險些失態。」秦琬微微一笑,意味深長,「他這些年,怕是不好過吧?」
周紅英再怎麼拿兒子當依仗,也不會認為自己的行為真站得住腳,尤其在有個賢良淑德的李氏做對比得情況下,越發顯得她恃寵而驕。
李氏能在三年內生下兩個女兒,可見本人也是頗得代王寵愛的,若代王真回來,一個有寵無過,一個有子有過,鹿死誰手還真難說。當然了,若是在李氏的「照看」下,身為代王庶子的秦放死了,情況又截然不同。
沈曼颳了一下女兒的鼻子,笑道:「你這個鬼靈精。」
倘若「老僕」們都十分忠心,將院子守得滴水不漏,周紅英想害秦放也害不了,更不需秦放出賣色相,眠花宿柳,嬉戲於風塵之中,用以自汙。正因為有人的心思浮動了,秦放的處境才會危險,活得戰戰兢兢。既是如此,沈曼為何明知周紅英收買了許多「老僕」,還要將那些人弄進代王府?
「我再怎麼聰明,也是阿孃生的,阿孃明察秋毫,裹兒才能這樣厲害。」秦琬毫不客氣地大捧沈曼,順帶誇讚自己,「阿孃,說嘛說嘛!」
沈曼無奈地按住女兒,淡淡道:「周紅英這種女人,我再清楚不過。她年幼時就被賣入宮廷,長於深宮之中,身邊的所有女人,無論妃嬪、女官還是宮女,多半為了地位勾心鬥角,踩著旁人向上爬。正因為如此,論爭奪寵愛,栽贓陷害,拿捏把柄,脅迫他人,她的確是一把好手。不過,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頂多隻能給她帶來一時的寵愛,卻沒辦法保證長久的安穩。所以啊,她看重兒子,認為兒子就是一切,就是命。」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算不上錯,尤其在深宮之中,有個一兒半女,比什麼都重要。
若周紅英真的聰明,識大體,就該舍下傢俬,帶著兒子媳婦和秦敬家的大胖小子上程方的車。秦恪縱對他們母子再多的怨氣和懷疑,看在孫子的份上也不會當場發作。偏偏他們捨不得那點家當,總以為拖個一時半會沒有事,可不就是將兒孫的地位看得太重,以為代王非他們不可,哪怕生氣,也能哄回來麼?
秦琬聽得津津有味,眼睛發亮:「若非親眼所見,我真難以想像天下竟有這樣目光短淺的婦人。」
見她一副笑嘻嘻,渾然不在意的模樣,沈曼重重點了秦琬的額頭一下,恨鐵不成鋼地說:「這等沒事就撒個嬌,弄個痴的無知蠢婦,偏偏被男人喜歡得緊。你這樣昂首挺胸,將他們貶到塵埃裡去,才是不討人喜歡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