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女兒拿戰國時的楚國比作自己,拿秦國比作新君,秦恪還有些慼慼。
驟然聞得最後一句,秦恪不由大怒:「你怎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退為進
秦琬跪在地上,昂著頭,努力做出倔強的表情,淚珠卻不住滾落。
看到她既狼狽又要維持尊嚴的模樣,秦恪的心先軟了一半,卻硬著頭皮說:「你給我認錯!」語氣比方才不知柔和了多少。
「我說得哪裡有錯!」秦琬不肯服輸,爭辯道,「留在長安,新君真瞧阿耶不順眼,只需賜一杯鴆酒,對外說您『暴斃』,優撫一番秦敬,便能將人噁心得夠嗆,世人還得贊他一聲仁厚聖君。我又沒勸阿耶與諸王一般不擇手段爭奪皇位,只是求您讓我訓練一些兵卒,在王府中修一條密道,關鍵的時刻能逃到安全地方,保住自家性命。若真走到了那一步,還管什麼兄弟仁義?他為了安自己的心要殺您,我們為何不能趁勢而起?左右都是死,與其被新君安排罪名,還不如真做了亂臣賊子,將他的惡毒用心告訴全天下的人。哪怕咱們真……也足以令他背上千載罵名!」
秦恪未聊到女兒想得如此之遠,又是如此的悲觀,但見他僵在椅子上,怔怔地看了秦琬好半晌,忽然衝上去,摟著女兒,嚎啕大哭起來:「裹兒,我的裹兒啊!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用!非但庇護不了你,還得你小小年紀為我們出謀劃策,殫精竭慮,裹兒——」
沈曼伏在桌上,無聲流淚。
秦琬心中雖有幾分難言的悲慼,之所以落淚,卻出於孤注一擲的念頭,畢竟過了這個村就很難找到這個店了,偷偷摸摸養親兵總沒有光明正大養親兵來得好。既能說服父母,又能在聖人那裡有個交代,過個明路,這樣的好時機哪裡找?故她先曉之以理,再動之以情,不曾想到秦恪這般真情流露,弄得她也難過了起來,抱著父親,一個勁地哭,卻不知自己究竟在哭什麼。
一家三口痛哭許久,將這些日子積攢的怨氣和不甘悉數化作眼淚,過了許久,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見著妻女甜美的笑容,秦恪心中酸澀,輕聲道:「罷了罷了,請旭之過來!」
裴熙早就知道永寧節上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一瞧坊市衛兵把守,不若尋常熱鬧,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礙於長輩全在宮中沒回來,他在代王府又是客,才忍著沒問。被請來之後,一掃代王夫妻和秦琬的臉色,他便將事情猜到了幾分,知曉八成有人畫蛇添足,觸到了代王。
他本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聽秦恪和秦琬這麼一說之後,越發來了興致。雖說他不怎麼在意名聲,但對代王請他想個法子,好讓王府既能練兵,又不損害秦琬名聲的事情,他也十分樂意,隨口道:「這容易!此番壽成殿出事,宮中必有大動作,大王又受了驚嚇,為了修養,也為了躲開那些上門攀交情的人,您大可與妻女一道去莊子避暑,誰也不見。」
「避暑?」
「正是!代王府中的細作,一時半會也沒清乾淨,皇莊又被莊頭把持,忠奸難辨。您剛到莊子,人手不夠,環境也不熟悉,若再遭逢一場刺殺,驚魂未定也是當然。」裴熙唇角微微上揚,用異常平淡的話語決定許多人的生死,「您幾番退讓,對方卻咄咄逼人,再怎麼好脾氣也不能這樣忍下去。只要您往聖人面前一跪,訴說您的心願,您的委屈,您的懼怕。聖人是聖明天子,自然會讓您圈了山林,以練部曲,甚至連理由都能幫您找好。有聖人撐腰,這事就算過了明路,無論是誰,只要他想藉此栽贓您,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代王琢磨著裴熙的一番話,漸漸回過味來。
府中混著諸王派來的細作,他心中十分清楚,女兒院子裡隔三差五發落人是為什麼?難道真是裹兒脾氣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