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點了點頭,退了一步,緊緊握住沈曼的手。秦恪見著這一幕,眼眶微熱,忍不住別過臉去,悶悶道:「走吧!」
他們走後,沈曼跌落在椅子上,神色有些茫然:「裹兒,你說……」這一幕與十年前何其相象?也是驚濤駭浪平靜下來後,滿以為塵埃落定,秦恪卻因著一些擺明瞭是栽贓陷害的事情,忽然被聖人傳召入宮。再然後,便是十年流放,種種心酸,無需贅述。
秦琬依偎在母親懷裡,柔聲道:「不會的。」
「真的麼?」
「真的!」秦琬仰起頭,望著母親,神情溫柔,神態卻異常堅定,「今時不同往日,能讓聖人偏心到不顧阿耶,能讓群臣偏幫到不顧阿耶的人,已經不在了。」
穆皇后、懷獻太子,這兩座深深壓在後宮妃嬪和諸王身上的大山,已經不在了。
沈曼呆呆地重複著女兒的這句話,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努力想笑一笑,卻不自覺地流下淚來。
見著母親這般模樣,秦琬才發現,對父母來說,從雲端墜入汙泥究竟有多痛苦,慘烈到稍稍想起,竟忍不住身體本能的戰慄。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轉過頭,遙望太極殿,眼中流露深深的渴望。
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站在那裡,沒有人可以阻擋我的進入,更沒有人敢對我的退避,視作理所當然!
「裹兒?」察覺到女兒做下了什麼令人震驚的決定,沈曼有些驚疑不定地呼喚著女兒的名字,「你在想什麼?」
秦琬收回視線,微微一笑:「阿孃,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你……想通了什麼?」
「我先對您賣個關子,回去再說。」秦琬毫無壓力地對著母親撒嬌,「您不用著急,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回去啦!」
事情正如她所料,代王一到太極殿,還沒來得及跪下,就被聖人扶起;還未來得及請罪,聖人就直接斷言了長子的無辜;話沒說到一兩句,從代王到沈曼到秦琬便收穫了一大堆賞賜,甚至還有好些聖人做王爺時攢的,後來交給了懷獻太子做私房的商鋪,美其名曰壓驚。
代王所畏懼的,無非聖人信了旁人的栽贓,以為他才是幕後黑手,坐山觀虎鬥,最後憑著皇長子的身份坐收漁翁之利。他相信,對這樣的兒子,聖人是不會留情的。如今見聖人對自己百分百信賴,代王正高興著,卻被女兒潑了一盆冷水。
「練兵?為何?」
秦琬早就有此打算,礙著父母求安穩的心思,一直沒提。今番恰逢良機,屏退眾人之後,她就對父母提了這一建議,冷靜解釋道:「韓王之子莫名出現在阿耶的車裡,定是諸王的手筆,阿耶和阿孃不妨想想,若是聖人和韓王叔不信阿耶,將會發生何事?」
不用她提醒,秦恪和沈曼也能想到,若是聖人不信,代王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將會付之東流,變成一個狹隘陰險的偽君子。不僅如此,他還佔著皇長子的名分,繼位最名正言順,偏偏又沒任何勢力。諸王不聯合起來先對付了代王,將長兄徹底打壓下去,簡直對不起他們付出的努力。
見父母認真思索起來,秦琬又道:「聖人對阿耶的信任和憐惜能保阿耶一次,可兩次、三次,十次八次呢?梁王叔未必有反心,可惜三人成虎;太子未必傲慢到不懂禮數,奈何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阿耶領了宗正的職,無望大位,退讓至此,不過求晚年安逸。這一點,諸王不會看不透,偏偏他們之中,竟還有人定下這樣狠辣的計謀,可見他們對阿耶的皇長子身份始終是忌憚的。」聖人在的時候尚且如此,若是自個兒登了基,豈不要寢食難安?
順著秦琬的這番話往下想,竟找不到一絲可以駁斥的地方,秦恪的臉色漸漸白了。
沈曼比丈夫果斷許多,聞言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