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秦琬與魏王倒有幾分相似,她也極厭勛貴們的貪婪無度。不,應該說,想當皇帝的人,對敢於從自己口袋裡掏錢的人,沒有一個能看得慣的,區別只在於做法不一樣罷了。莫要看魯王現在拉攏勛貴,禮賢下士,在勛貴中賺足了好名聲,若他登了基,能不對這些勛貴動手?
想到此處,秦琬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淡淡道:「何止是毫不留情,簡直是喪心病狂。」說罷,便將神玉的來歷交代了清楚,卻未洩露玉遲的身份,只道此事乃是常青吐露的。至於常青為何要背叛,她也給足了合理的解釋。
沈淮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見秦琬端坐正廳,雖輕聲細語,卻有一股凜然威勢,心中一突,忽然明白了秦琬的用意。霎時間,心底燃起的小小火苗猛地躥高,將他緊緊包裹,四肢百骸都燃燒起來。
沈家的人都有一種源於骨子裡的賭性,不過片刻的權衡,沈淮便霍地起身,朝秦琬深深一揖,毅然道:「縣主有何吩咐,伯清無所不從。」
「我知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秦琬坦然受了沈淮的禮,正色道,「我希望伯清你能想辦法,將人安插到韓王府,掌握韓王的行蹤。」
諸王為爭奪那張椅子花樣百出,收買、算計和派出的細作自不會少,他們也知這一點,對王府看管得十分嚴格。常青曾告訴秦琬,魏王府哪日要進什麼人,尤其是陌生臉孔,提早十天半月他就會知曉,命手下細查對方的底細,事後還要派人跟蹤至少三月有餘。
魏王性子多疑,力求掌控王府,韓王雖有些粗疏,在這等事情上也未必會怠慢。與這件事的難度和風險相比,跟蹤紀清露的奴僕什麼得都是小意思,以秦琬之見,即便玉遲大筆大筆的錢財撒出去,頂多也就是在內宅安插人;至於常青,魏王應當不會讓他知道血影潛伏在韓王府的全部暗線,為不暴露身份,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秦琬要得是雙管齊下,既要派人盯著韓王妃,也要留神韓王,前者玉遲能夠差人做到,後者卻只有沈淮才能辦到最好。此事需擔著極大的風險,若不向沈淮傾吐一二,別人憑什麼為你出生入死?
果不出秦琬所料,沈淮的心,熱了。
代王不想爭權,這點沒錯,但他身邊的人想啊!魏王登基,再怎麼對長兄禮讓,仍舊是自己的部署吃肉,頂多讓代王的親屬喝湯。代王登基,代王一系才能橫著走,沈淮又是最明白代王對妻女言聽計從程度的人。一想到代王若是做了皇帝,沈曼就是皇后,秦琬至少能做個攝政公主,沈淮的一顆心就險些從胸腔跳出。
想想穆家因兩代皇后受了多少好處,再想想自家處境,沈淮能不心動麼?別說什麼外戚的名聲不好聽,那麼多抨擊的話語,酸話的分量佔多少?等撈足了實惠,咱們再賺名聲也不遲。那麼多子孫,總不至於個個都成器吧?他這樣努力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求個封妻蔭子,自己位極人臣,家人也一輩子富貴榮華,安樂無憂麼?穆家人橫行霸道,無人敢欺,他雖看不過眼,但若能讓沈家人這樣過活,他豈會不樂意?
對沈淮來說,魏王好壞與否,不過是一個藉口,他們這一系的人需要用「魏王不好,若讓魏王登了基,咱們定沒有好日子過」的理由來鼓舞自己,僅此而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初疑鬼神
從春熙園出來的沈淮被冷風一吹,滿腔的熱情清醒了大半,他迎著料峭的寒風,打了個激靈。
方才的交談,他的思緒一個勁地跟著秦琬走,到最後頭腦已有些發熱。如今卻回過神來,既有些後悔,也有些後怕——魏王在聖人的九個兒子中,即便不能算最不佔優勢的那個,也能排倒數第二,如今呢?
魏王能走到今天,一小半得歸於運道,大半則是他本身的謀划算計。這樣的人,哪怕性格陰鷙,手段毒辣,想在他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