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綠柳明白,蘇吟更明白。後者輕嘆一聲,拍了拍鄧凝的手:「好孩子,你可千萬別再賭一口氣了,好生對待妾室,將她們的兒子抱過來撫養。咱們這些人,手中別沾那些烏七八糟不假,卻也要幾分自保的手段。莫要以為明媒正娶就沒事了,真……我的身子算不上好,壽數多少尚不知曉,你可千萬要明白。」
蘇吟的神色雖如往常一般冷淡,說出來的話卻讓鄧凝心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前世的她只當蘇吟高貴冷艷,不知腹誹了多少次對方身為王妃、皇后卻不履行職責,成日一副神仙做派,又覺得對方遇到什麼事都是偏幫兒子的,哪知真心難得?重活一次,鄧凝仔細想了很久才發現,蘇吟活著的時候,秦宵對自己這個太子妃雖十分不滿,冷落非常,到底不敢做得太過。蘇吟過世後,她的苦日子才真正開始。
今生也是一樣,她狼狽至此,對蘇吟的討好也多半出於自保的考慮,蘇吟卻對她極好。方才那般推心置腹的話語,若非真心為她好,斷不可能說出來。
紀清露再怎麼得寵,終究是個沒什麼後臺,柔順又恭謹的女人,對鄧凝造不成太大的威脅。真要再納幾個妾進來,指不定身後站著什麼世家、勛貴,鄧凝若不立起來,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老天爺不會這樣不公平的。」鄧凝眼中噙著淚花,柔聲道,「您一定能長命百歲,仙福永享。」
哪怕她知道,這只是奢望。
即便魏王父子再怎麼想抬舉紀清露,她的肚子一年沒有動靜可是事實,紀清露真正的身份又不能宣諸於口,在外人眼裡,紀清露就是一個年紀大了還生不出孩子的侍妾。如今王妃、嗣王妃都提出為了秦宵的子嗣著想,給他多納幾個妾室,可見賢惠非常,秦宵若是推了,豈不是坐實了「寵妾滅妻」的名聲?
男人嘛,想法都一樣,女人總是不嫌多的,何況是生死寵愛任由他們拿捏的妾室呢?納了新人也無妨,多給紀清露幾分寵愛和臉面便是。再說了,無子納妾,這可是一個絕佳的藉口,與旁的勢力聯姻呢!
「鄧凝敢這樣提,紀清露……」秦琬搖了搖頭,有幾分惋惜,「紀清露這一生,怕是沒辦法再有身孕了。」
她心生感慨,旁人卻不這麼看,對玉遲、陳妙等人來說,紀清露的生死都與他們無甚幹係,何況生不出孩子?但他們也是一樣的想法,覺得秦琬到底是女子,又有了身孕,聽見另一個女子可憐,總是有幾分憐憫心腸的。
不得不說,見識過魏王這般殺伐果斷的人物後,玉遲、常青、陳妙等人心裡都滋滋冒著寒氣,哪怕沒有血海深仇,瞭解魏王心性的他們也不敢投靠這種人啊!還是秦琬這樣的好,心裡頭明白,行事又較為和婉,沒那麼陰險毒辣,咄咄逼人。今日秦琬能為一個壓根搭不著的紀清露感慨幾句,明日總能惦記君臣之間的情誼,即便他們犯下了什麼錯事,也給他們留條活路。
秦琬也就嘆幾聲,心思立刻轉到正事上:「常統領,紀清露的身份還是沒半點頭緒麼?」
裴晉告老還鄉的摺子已經呈到了御前,聖人雖留中不發,但大家都明白,像裴晉這樣的老臣,聖人為給其臉面,怎麼著也得婉拒裴晉次,才算兩全其美。
此事涉及的官員更迭太廣,朝堂很有些動盪,諸王想將自己派系的人往上推,百官也忙著找門路,魏王身為隱形太子首當其衝,未免有些焦頭爛額,常青的事務也繁忙了起來,能接觸到的門路比從前相較,多了更是不止一分。
常青見狀,暗暗稱奇的同時,心也更冷。他明白,魏王這是防著他,先前才沒讓他這位血影統領涉足的方面太多,如今實在忙不過來,必須讓他去做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才將暗線透露了些許。
滿腔忠誠被這樣踐踏,常青心裡頭極不好過,只能加倍對極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