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之所以不想將這事告訴秦琬,原因很好理解,因為她覺得秦琬救了晏臨歌已經仁至義盡了,實在沒必要,也不需要在晏臨歌身上花那麼多錢。而且她覺得,秦琬為晏臨歌得罪蘇苒、莫鸞甚至整個蘇家,實在做得夠多了,怎會讓自己身上多背一個大麻煩?既是如此,還不如裝聾作啞,佯作不知道,省得旁人以此為藉口指責秦琬不將好事做完。
她的心態,秦琬能理解,卻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會覺得主子的計劃不夠好,擅作主張地進行修正,惹出一堆禍事。若放到政事上,這種人,秦琬很少用,至少不會重用。後宅嘛,不用嚴防死守得那麼厲害,只要把好膳食與防衛就行,看在檀香還算有問必答的份上,秦琬也就得過且過了。故她點了點頭,二話沒說,便道:「藥材從我的帳上支,過幾天他能起身了,我便回一趟王府。」
對代王來說,不沾政事的善事,他做多少都不嫌多。晏臨歌被蘇家人欺凌成這樣子,蘇家是不是往代王臉上扇巴掌且不說,代王看見晏臨歌的情狀,也會對他多幾分同情。有代王的庇護,晏臨歌不至於太慘——蘇家再怎麼勢大,能大得過王府去?
檀香聽了,暗暗咋舌,心道縣主實在太大方了些,哪怕她庫房裡的好藥材堆積成山,賣出去也是不菲的收入,何須給一個沒利用價值的人用呢?安笙倒是很能理解,感慨道:「他也算苦盡甘來了。」
秦琬不置可否,略過這個話題,問:「我去看看他,你呢?」
安笙立馬道:「同去。」
關心對方的病情是一方面,好奇是另一方面——她先前光憤怒去了,晏臨歌的髮髻又散亂,身上滿是塵土和血汙,她還沒看清這個樂師長什麼樣子呢!
秦琬笑了笑,與安笙一同進了裡間,就見晏臨歌斜倚在床上,臉色蒼白到瞧不見半點血色,卻有種不屬於塵世的空靈之感,與他出塵絕俗的容貌相映襯,恍若謫仙,全然不似凡塵之人。
安笙的腳步下意識地遲緩了,秦琬也有些驚訝。
她也是見過晏臨歌的,在五年之前,由於晏臨歌的樣貌太過出色,她對那個自矜自傲,骨子裡又有些自卑怯懦的少年印象深刻。如今再見到晏臨歌,卻發現他竟好似換了個人似的——昔日的稚氣早已不見,歲月和磨難沉澱在這張成熟的面容上,化作凜冽的傲骨。就如同寒梅,經霜更艷,遇雪尤清。
晏臨歌的視線移向二人,剛要下床行禮,才動了動身子,就覺胸悶非常,蒼白的面孔上也帶上了一絲不自然的潮紅,險些喘不過氣來。秦琬示意使女幫他順氣,同時也上前幾步,嘆道:「五年前,阿兄答應了晏郎君,為你和令堂放良,奈何……今日我來兌現承諾,還望晏郎君海涵。」
「多謝縣主美意。」晏臨歌避開了秦琬的目光,輕聲道,「家母……已故去多時。」
安笙看似冷淡,實則感性非常,骨子裡又有些少女心性未曾褪去,見晏臨歌的神情,已然紅了眼眶。
她冰雪聰明,如何不明白蘇苒已愛晏臨歌愛得要死要活?又不是委身於男子,只是對付一個愛慕他的官家千金罷了,晏臨歌真要施展魅力,蘇苒還不得死去活來,為了他與母親兄長對著幹?此舉雖然風險極大,成功了卻是光明坦途,晏臨歌卻不肯妥協,可見品行極好。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只因身份不夠……
秦琬也明白,晏綺羅的死與蘇家怕是有些關係,哪怕不是蘇家人動手,十有八九也因擔憂兒子而起。若非如此,晏臨歌也不至於心存死志,冷淡到蘇苒幾乎瘋狂。
她對有風骨的人欽佩非常,明白晏臨歌的心結出在哪,便直言勸道:「我聽阿兄說過,令堂的願望無非是你能放良,置幾畝田地,娶一房妻室,生兒育女,香火有繼。令堂見你安好,縱在九泉之下,也是安心的。再說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