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想起來了,這是……海陵縣主……
晏臨歌吃力地抬起頭,努力睜大眼睛,想朝秦琬望去,卻無力支撐,身子一軟,向前倒去。
世界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了一雙精緻到難以形容的分梢玉履——丹羽織成,金葉裁雲為飾,岐頭綴了兩顆碩大珍珠,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
終於……結束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中,望著聽大夫指示,為救忙裡忙外的僕從們,秦琬沉默良久,方幽幽輕嘆:「晏郎君若有什麼事,我怕是這輩子都難以安心了。」
敏銳如她,自然明白,晏臨歌之所以被蘇家兄妹折磨,大半原因要歸在她身上——蘇銳知悉晏臨歌的來歷,勢必要將之歸還給代王府,此舉惹怒了蘇苒。秦琬呢,又覺得玉遲身上可挖掘的東西太多,與玉遲頻頻接觸,完全無視了蘇府上下對玉遲的冷待。蘇蔭見狀,奈何不得秦琬,也對付不了玉遲,只能拿晏臨歌出氣了。
安笙見秦琬神色不好,瞧得出真心實意在難過,忍不住安慰道:「他們草菅人命,與你何干?」
「草菅人命?」蘇彧一踏進門便聽見安笙這麼說,原本的十分怒火已變成了十二分,他不顧安笙在場,怒指秦琬,「你身為長嫂,竟為了一個下九流的琴師,責打小姑子!」
秦琬冷冷睨著蘇彧,不屑道:「打她?我是命人掌了她的嘴呢?還是用鞭子打她,或者命人剝了她的衣服,打了她一頓板子?不過是用帕子將她的嘴巴堵上,扔回她的閨房,也值得你來興師問罪?」
蘇彧剛想說什麼,秦琬上前一步,高高抬著頭,驕傲得如同女神一般:「沒錯,我是沒順著你的妹妹,那又如何?別人家的娘子願意沒了自己,對夫家言聽計從,我可不。到了我這裡,就要講我這裡的規矩,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想要個應聲蟲,行啊!有本事你就寫休書,沒本事就別在我面前擺架子!」
「你——」
「這裡不歡迎世子。」秦琬冷哼一聲,異常果決,「請回吧!」
蘇彧氣得七竅生煙卻沒辦法發作,剛要拂袖而去,忽聽秦琬說「慢著」,還當她服軟,表情還來不及變換,就聽見秦琬冰冷到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響起:「若被我聽到京中起了什麼風言風語,接下來三個月裡,長安城最新鮮的話題,不是與曲成郡公夫人最疼愛的小女兒有關,就是與她的孃家有關。我說到做到,你可要記好了。」
安笙見秦琬與蘇彧鬧得如此之僵,免不得有些擔心:「縣主……」
「沒事。」秦琬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即便我沒身子,他高興與否也和我沒關係。他要真有本事敢寫休書,哪怕只是越過我抬個媵,我都會高看他一眼,可他敢麼?」
說到這裡,秦琬唇邊浮上一絲譏誚:「不瞞你說,我被診出有孕後,莫鸞專門找我去,體貼一番就開始敲打,話裡話外的意思——」秦琬瞧著陳妙,滿臉促狹,似笑非笑,「阿妙,你可要留心了。」
陳妙乾咳了一聲,尷尬非常:「您別再拿這事打趣了。」
聽見莫鸞竟想出這種陰損主意,安笙頓覺噁心得緊,連帶著她身後的兩個心腹使女也不住打哆嗦,暗道莫夫人當真外甜內苦,心思陰毒。不想給兒子塞使女,落個惡婆婆的名聲,又要對付兒媳,竟逼著兒媳給心腹開臉。若非縣主心胸開闊又有手段,哪能應付得來?
見心腹使女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安笙猶豫片刻,還是問:「你怎麼擋回去的?陳娘子是方外之人?」
「隨便敷衍她兩句罷了。」秦琬滿不在乎地說,「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明裡暗裡的敲打我就當聽不懂,也不等她尋個機會說我不賢,我回院子就給蘇彧送去了八個風姿楚楚,任誰都得稱一聲美人的二等使女。再去代王府哭了一場,又要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