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漢代藩王作亂,朝廷奉行黃老之術,坐視諸侯王成了小朝廷,漸漸不服朝廷管束。加上天下好位置都佔了,皇帝的兒子封哪裡呢?削藩勢在必行,但晁錯就死得比較冤枉了——諸侯王叛亂,吳王是盟主和先鋒,吳王對朝廷哪來這麼大仇恨呢?這就牽扯到早年的一樁恩怨了。
當年,吳王的太子劉賢進京,陪當時還是太子的漢景帝劉啟一起讀書習字,一起玩樂,有一次下六博棋的時候,兩人為棋路爭了起來。
劉啟是大漢的太子,劉賢也是吳王的太子,平日都是一呼百應的主,又是族兄弟。哪怕有個君臣之分,但你讓做慣了太子的人那麼恭謹,怎麼可能?宗室之所以為宗室,就是他們比臣子多了血脈的特權,所以劉賢和劉啟爭執棋路的時候,劉賢的態度很不恭敬,非常驕傲,劉啟就抄起棋盤,活活把劉賢給打死了。
吳王中年喪子,死得還是太子,毫無疑問,怎麼會不難過?自然而然地對朝廷產生了怨恨之心,逢年過節都稱病,堅決不來長安。漢文帝心中有愧,起初的震怒過後,也容許了吳王的舉止,落在旁人眼裡,吳王自然是「日益驕橫」。
皇帝都給你臺階下了,你竟不感激涕零,還要怨恨皇室,不是驕橫,有反意,那又是什麼?
晁錯身為太子家令,聞絃歌而知雅意,屢屢上書說吳王驕橫,應當削弱他。畢竟這話,太子劉啟不好說,晁錯自然要幫太子說,可他得到的是什麼呢?七國作亂後,大家覺得都是晁錯的鍋,殺了他,諸侯王就不會反了。
這種明顯寒忠臣之心,令諸侯王拍手稱快的提議,劉啟居然從善如流,僅僅考慮了十幾天,等到丞相、中尉、廷尉等人一起上書的時候,就把一直陪在他身邊多年,一心為他的晁錯給殺了。真是奇怪啊,劉啟多年庇護晁錯之心,人盡皆知,怎麼這些人就忽然敢上書要殺晁錯了呢?
不僅是殺,還是騙殺——劉啟派了中尉去晁錯家,下詔騙晁錯上朝,車馬經過長安東市的時候,中尉忽然向晁錯宣讀詔書,直接將他腰斬。晁錯死的時候,身上還是穿著朝服的。
哪怕史家為尊者諱,不好意思說漢景帝這事做得道,就拼命給晁錯潑髒水。但這些言論對衛拓不起半點作用,在凡事只看起因經過和結果,從來不看後人評說的衛拓看來,像漢景帝這種皇帝嘛,實在沒必要對他太忠心,把朝政死死地握在自己手上就行,讓這種皇帝掌權,只怕是你前腳鞠躬盡瘁,他後腳就鳥盡弓藏了。若是換做衛拓,肯定不會自己白擔惡名,只換來君主兩滴假惺惺的眼淚,而是想辦法獨攬大權,讓皇帝自己下罪己詔去。
明明就是你的過失,我為你們家嘔心瀝血,你還想賣了我?門都沒有!
衛拓的意思已經在這四則例子中表達得很明白了——你若能做桓公,我就能做管仲。你要是想做漢景帝,我是肯定不會做晁錯的。故裴熙說他說得是「肺腑之言」,也半點不錯,換做旁人,敢這樣直言,定然是在心中紮下一根刺的。
事實上,衛拓之所以對秦琬說這些,也是在賭。他賭秦琬之所以想掌握權力,並不是為了生殺予奪,而是不任人魚肉;他賭秦琬心中的熱血還沒有消失殆盡;他賭秦琬竭力想做出一番事業,從而證明自己,縱是女兒身,卻不必任何男人差,不,應該說,比絕大多數君主都要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無奈現狀
秦琬身為皇族生長於鄉野,不識宮中彎彎繞繞,也不學百姓那套,硬是在兩條道路中開闢了條小道。她雖然用著皇族的身份,想要抬高皇室權威,好給自己的未來鋪平道路。但內心裡卻並不反感旁人的直言相諫,越是忠心為國的,她反而聽得越認真。
衛拓這一番剖白,對她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正當她心情激盪的時候,衛拓似是覺得不夠,又道:「前朝亦有幾次變革,郡主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