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淼任江南總管的時候,親自踏遍了周邊各地,方有了開鑿江南運河的計劃。聖人平南的時候,瞭解了軍略用兵,如何安撫百姓,自己呢?倘若自己當政,耳邊有無數聲音,該如何選聽誰的?
光會看人,恐怕還不夠,至於?
秦琬的心思剛有些活動,就被裴熙給否決了:「得了吧,你還真相信那套,在皇宮、王府裡開闢菜地種田?什麼人就該做什麼事,百姓種田是為了生計,咱們這些人跑去種田,那就是沽名釣譽了。尋常人家,一個男人要伺弄十幾畝田地,打理得再精細也嫌粗疏,你在皇宮裡頭種?你頂多就松幾下土,澆點水,別的時候壓根不會來。只怕專門有百八十人輪流看著這些菜祖宗,唯恐它們出什麼岔子,當真是人命不如菜金貴。」辭官歸隱的人不是沒有,這些人中,沽名釣譽的固然多,也有一部分極實誠的,真醉心於田園的人物,裴熙當然不會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高官顯宦,皇子王孫去幹這個?富貴至極,還要擺出這種簡樸姿態,所圖定然非小。裴熙從來是看不上「不爭是爭」這一套的,在他看來,要爭就光明正大地爭,這不僅是姿態,也是心態,更是氣勢。天天想著如何保全實力,躲在人後,想做那得利的漁翁,這種人骨子裡就少了那麼一股寧折不彎的銳氣。這世間萬事,豈會什麼都鷸蚌相爭,讓你撿便宜?沒有勇往直前的心,面對強敵,你說自己不會退?鬼才信!
第三百七十章 新安之變
秦琬見裴熙眼角眉梢都帶著輕蔑,真恨不得將魯王拉來,讓自己這位仍不死心的七王叔好好瞧瞧——你在王府開闢菜地,全家人耕田種菜,被士林幾乎吹到天上去的作為,早就被看穿啦!
這一套,裴熙都不吃,何況聖人呢?
實務之事,到底急不得,秦琬也是心思靈透之人,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這一層。畢竟以他們的身份,縱然手下有些偷懶耍滑的,到底所佔的土地最好,伺弄莊稼的老手也多。想要估算田畝出產,用皇莊的明顯不行,不僅要看歷年記載,還要能人去考核,故秦琬喊來陳玄,又有些遺憾常青暫時還不能出現在檯面上,否則要省多少事情。
陳玄見了秦琬,先是一頓,秦琬知他顧慮,笑吟吟道:「無事,你說吧!」
「臣已經派人去了新安縣,用得是麗竟門的人,身上帶著腰牌,並著一些財帛。屆時會以賞賜紀家的名義,順理成章去紀家。」陳玄正色稟報,又有些擔心,「紀姑娘雖一心為殿下,可紀家——」
紀清露上京,說得好聽是「聯姻」,說得不好聽,她就是個工具,生死全要靠自己,若是不行就再換一個。這樣的人,即便在家裡也未必有什麼地位,她說的話,紀家能聽麼?尤其還涉及到了客戶一事,雖然大戶人家都幹過這事,長安權貴們趁著流民多的時候,低價買流民也是尋常,到底觸犯了國家法律,誰會傻到說出來?
秦琬倒也沒放在心裡,極是隨意地說:「庸人和能人的差別就在這裡,紀清露的處境何等艱難,都能走出一條生路來。孤已經給新安紀家機會,他們若不能握住,也就一輩子那樣吧!」
這個「機會」,並不是指家族地位提升,想也知道,伴隨著紀清露受秦琬重用,新安紀家的地位當然會高。秦琬所說的機會,是指新安紀家舉家投靠於她,從而飛黃騰達,擁有進入權力核心資格的機會。
裴熙壓根看不上什麼新安紀家,嘴一撇,不說話。陳玄面上不說,心裡也有些瞧不起紀家做派,心道小事一樁而已,不必再提,也就略過。
接下來的月餘,人們便發現,廣陵郡主開始對農事感興趣了,經常抱著卷宗請教各位大人,拿著舊年案例比劃,還時不時計算著收成。
首輔徐密見秦琬好學,頗有見地,樂得教她。張榕搖了搖頭,苦中作樂,心道這位郡主的發達已沒辦法遏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