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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論身份、論聰明、論狗腿子的數量和質量,怎麼都該是穆淼佔便宜。但酈深給人的印象好啊,英氣勃勃,陽光俊朗,一看就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少年。導致穆淼還沒來得及為自己成功整到了酈深而得意,老父就覺得他欺負人家,氣得要給他上家法,逼得他上躥下跳,面子全無了。

年輕的時候,爭執只為意氣,並不考慮對方身後的勢力,還有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有空就給對方下絆子,看對方跌倒就笑得趴下,一旦生氣,擼起袖子抄傢伙開打也不是一回兩回。正式場合見到對方,絕對是把臉別過去,互相不搭理的。好容易意識到了這份惺惺相惜,明白比起那些狐朋狗友,這種打起來的友誼更珍貴的道理,卻開始步入朝堂。

一個入了中樞,步步小心,事事留意;一個進了北府,駐外多年。

如此一來,就是再懷念少時的友誼,一文一武,又都是朝中重臣,想要像以前一樣把酒言歡,已再無可能。

那時候,誰也不會想到,穆家最叛逆、最頑劣、最不懂事的小兒子會成為封疆大吏,位比宰相,挑起整個穆家復興的重任;也沒人能預料到,酈家在青黃不接多年,從一流門第中跌落後,曾經最不被寄予希望的幼子竟能執掌勛一府,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北衙統領。

他們若是再往上走,便是文臣武將之極致,如果再相交莫逆,彈劾的奏摺定會如紛紛揚揚的雪花一般飛向皇帝的案前。這份交情,不知道要刺痛多少人的眼睛。

酈深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他心中實在有一事,耿耿於懷,難以放下,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冒險前來。故他也不含糊,很乾脆地說:「我這些天反覆思量,那去玄武門,並非臨時起意。」

蒼梧郡王叛亂,在眾人眼裡,最大的贏家無非是酈深。有些人覺得他運氣好,有些人覺得他心機深沉,還有些人覺得他早有準備。這個問題,他也反覆思量過,得出來的結果是,打從前段時間開始,身邊就一直有各種各樣的人,不管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有意無意暗示過。

或許是不經意間聽到的一句話,或許是隨口說的一句抱怨,卻讓他覺得,冬日一來,兵士怕會有些鬆懈,萬一被帝後發現他們在躲懶就不好了。出於這種顧慮,他才每隔幾天,哪怕不是自己當值,也要去玄武門的北衙官署轉一圈。當然了,也不是每天都去,省得同僚覺得他太殷勤,對他生出幾分敵意,譬如駱猛,心胸並不寬大,所以酈深就算找理由,也是趁翊二府中郎將當值的時候,不會去駱猛那兒找不自在。

尤其是蒼梧郡王造反的前幾天,剛好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都說化雪之後更冷,他怕大家鬆懈,無論如何都定不下心在家裡窩著,心道他必須去看看,大不了等到士兵們當值結束後,請他們喝酒。卻沒想到會碰上這場大亂,還立了這樣大的功勞。

等他想明白這些事後,回去問那些提點過他的人,結果對方無一不是茫然的——誰會記得隨口說的一句話呢?努力回想,也模糊覺得好像是聽人說的,再問,便一問三不知了。

這等手段,只讓他想到三個字。

麗竟門。

外界傳得紛紛揚揚,都說他早就投靠了江都公主,唯有他知道,他雖因穆淼之故,立場隱隱偏向江都公主。但說投誠,那是沒影的事情,是江都公主選擇了他,這一點,毋庸置疑。

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些惶恐。

想要攀上江都公主這根高枝的人,足以填滿整座太極宮,江都公主為什麼會選擇連忠心都沒有表的他,還許以這麼重要的位置,事後也沒提出半點要求呢?這簡直就像一塊金子從天而降,砸到他頭上,他被砸得暈頭轉向,明明不敢拿,卻不得不將金子隨身帶著,心中那份不安就別提了,簡直是每天都在擔心自己有朝一日就因這飛來橫財遭了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