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應著,進了產室。比起丘良人那個血流成河的場景,眼前的這個已經不算什麼了。
春露一見玲瓏進來,頓時大喜過望,喊著:“玲瓏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們娘娘疼得不行了,我們都沒法子了!”
“快別胡說!”玲瓏喝止她。在嬪妃生孩子的生死關頭,怎麼能隨便將“不行了”這種不吉利的言詞掛在嘴上。
正在一旁忙碌地準備著東西的穩婆回頭望了一眼玲瓏。“是你?”玲瓏見到了熟人。這位胖胖的穩婆正是當初給守真公主作清理的那位。那一天給丘良人接生的穩婆,最後都受到了懲處,唯有這位顧媽媽,不言不語不作惡,反而被人敬重,成為數位穩婆中最得意之人。
袁青因懷孕而變得圓滾滾的臉龐,此刻正極度扭曲著,某處墜脹的劇烈慾望讓她想用力地將那“東西”擠出來。
“美人娘娘離生產還有段時間,這會兒正是最煎熬的時候。”胖穩婆向玲瓏解釋。
玲瓏趕緊對袁青說:“美人娘娘,您保重著,留著力氣生產的時候再用,萬萬莫要這時候浪費力氣。”
萬般疼痛之中,連自己的親孃都不認識,哪裡聽得進玲瓏的話。香露無法,伏在床邊,又將這番話不斷地說於袁青,希望她在疼痛的間隙能聽得進去一星半點兒。
“娘娘離生產的日子不是還有些時日麼,怎麼會突然就要生了?”玲瓏悄聲地問一旁的夏菡。
夏菡正被這前所未有的場景搞得暈頭轉向,看著向來傲氣十足的袁美人這會兒被疼痛折磨得嗷嗷低吼,她急得眼淚直往下掉,哭著說:“我們娘娘以前天天胎動得很厲害,御醫還說這個孩子頑皮得很,可最近幾天突然就沒動靜了。早晨貴嬪娘娘帶了御醫院的幾位大人過來會診,都說情況看起來好生兇險,只能施法催生了。”
催生!玲瓏心頭一緊,頓時想起自己在菩提樹下偷聽到的對話。如果真有人已經下手,那袁美人的孩子……她憐憫地看了一眼正在努力與徹骨的疼痛作鬥爭的袁青。
好擔心你的鬥爭最終都是徒勞。
時光的每一刻流逝,對屋裡的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孩子似乎並不急著出來,將袁美人折磨得直欲逃離這個世界。她是武將的女兒,原本就比旁人多一份豪氣,亦對疼痛有著遠比其他女人更堅強的擔當。可此刻,她還是被女人最最原始的痛楚弄得死去活來。
這是世間最難熬的時光,每一個時空的間隙裡都塞滿了女人用生命去當賭注的巨大的悲壯。
天空放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穩婆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用力,娘娘用力!看到了!來,深呼吸,我們再來一下,娘娘,堅持!”
“啊——啊——”袁美人一聲高過一聲,將畢生的力氣都集中到了某一點。
“出來了,出來了!再用力,最後一下!”穩婆高喊著,給她最強的鼓勵。
“啊——”袁美人一聲長長的嘶吼,頓覺某處一下子出去了好多東西,變得空落落,一口氣沒提得上,眼見著就憋過氣去。
孩子終於落地了!
“啊!”一聲尖叫,短促而驚恐,卻是出自接生的顧媽媽。
“啊——”緊接著是夏菡,一聲高亢的尖叫,慘烈無比,將外室的嵐昭容和錢有良都驚得非同小可。
哭聲!唯獨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產室裡變得寂靜無聲,恐怖的靜默,好像從天而降的洪流將時光連同這個世間的人們一起挾裹,所有的一切終於在這一瞬間被定格。只有驚恐被永恆。
嵐昭容定下心神,朝著產室喊:“袁美人!袁美人你怎樣了?”雖是努力凝神,卻還是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依然一片死寂,可怕的死寂。“我進來啦!”嵐昭容在外面喊著,卻不敢踏進產室,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