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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應付他們。事實上我確實是累了,經過了紅燒肉洗禮的胃再也經不起那些酸酸的野菜的折磨了。我故意把故事簡化,將人物說得沒有血肉,缺乏感情,甚至在面對採訪的時候打哈欠、挖耳朵、摳鼻孔,最後,我乾脆躲在自己的小屋子裝病不出,完全拒絕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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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消極阻擋了許多記者,可是這並不能讓所有記者都打道回府。一個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的年輕女記者在村子裡住了下來,她每天都到我的屋子來看我,不厭其煩地站在我的床前和我說話,於是我忍不住下床接受了她的採訪。

陽光明媚得很,年輕女記者在我面前攤開紙張,紙張白花花的,散光。很奇怪她沒有錄音機。她看看我,問我可以開始了嗎?我說,你問吧,想怎麼問就怎麼問吧,我雖然老了,可是我的記憶是新的。年輕女記者笑了,她的鋼筆在紙上刷刷的寫著。她看起來是個負責任的姑娘。

在我把自己編的故事全部講完之後,她叫住了我,她從身邊的包裡掏出一聽魚肉罐頭,遞給我,我把罐頭接了過來,口水一下子流了出來。我說,小姑娘,你真是個好記者。看來我這次接受採訪的做法完全對了,這個時代人能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真是太困難了。她抬起頭問我,你知道一個叫做田岎的人嗎?據說他曾經賣過包子,他的包子做得很棒。

田岎,我當然知道田岎。我說。他是個北方人,從月亮牙山來到我們這裡,那時候他是個包子鋪的掌櫃,人們都喜歡吃他的包子。

這還是第一個主動和我談起田岎的記者,其他記者根本不知道田岎,我向他們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們一臉迷茫。

不過,姑娘我告訴你吧,我並不喜歡田岎,他是個混蛋,十足的混蛋。我接著說,面無表情聲音低弱地說。現在,我老得連憤怒的時候都能不露聲色,我的意思是說,田岎是個不應該被忘記的人,他理應留在人們心中。只可惜,在這個世界之上,人對陰暗和齷齪的東西的遺忘總是那麼的輕易,而只把若許輝煌的瞬間記載了下來。

他們說田岎是個英雄,他是那次失敗的農民起義的將領,從北部山區逃了出來。記者說。

這些沒人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天知道。我說。

要不他為什麼要來村子投毒呢?

姑娘,你的問題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我不能再給你編故事了,我不知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說完這些,我準備起身回到我的小屋子去了。在轉身的時候,我沒有忘記那聽魚肉罐頭,我拿上了它,從女記者的目光中消失掉。

田岎的絞刑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實施的,村子裡已經有差不多一百年沒有殺過人了,所以這次絞刑幾乎吸引了所有能夠走出戶外的人,街上萬人空巷,人們興奮而緊張地傳言,要殺人,殺人了。所有店鋪都暫時停業,人們放下了手裡的活,穿上節日裡才穿的乾淨衣裳,手牽手地慢慢聚集到刑場……因為久未行刑,所以村子裡早都沒有刑場了,我爹讓人在城堡前的大片空地上重新立起了一個絞刑架,木墩和繩子都是新的。

田岎被押進刑場的時候,大家一片靜寂,人頭齊刷刷向絞刑架扭過去。首先走到田岎跟前的是牧師,三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牧師為臨死前的田岎洗了臉,然後把手放在胸前祈禱了好長一段時間。祈禱完後,牧師們把一些聖水撒到他頭上,說,主會保佑你的,可憐的孩子,你有過錯,但仁慈的主定會寬恕你的莽撞,她會給你祥和與快樂的,你註定與主同在。

牧師走後,帶兵官和幾個身強力壯計程車兵走了上來,帶兵官把一碗酒舉到田岎面前。黃泉路上酒開路,田岎接過酒一飲而盡,眼裡有了亮光,不過那亮光一閃而過,他隨即就閉上了眼睛。

我爹和珍太太站在城堡上面往下看,他們顯然對行刑並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