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張張嘴,又抿抿嘴。
「我一開始是想讓那個堵在路上的攝像大哥讓道的。」小白知道盛夏的性格,這事不說清楚他今天就會被打包送走,「後來急救車來了,轟上來一群人,應該也有地方臺的攝像什麼的,我就被擠到前面去了。」
「再後來,我就想著……」他不敢說了。
「反正都在前面了就乾脆拍點?」盛夏幫他接下去。
「嗯吶。」小白吶吶的點頭。
「怎麼?有業績壓力了?想弄大畫面搶個預告鏡頭?」盛夏問。
小白:「……」
其實他昨天之前,一直覺得盛夏有時候的毒舌和他剛認識的程主任有點異曲同工。
昨天之後,他悟了。
不是異曲同工,這兩人肯定有個人是另一個人的師父。
「今天晚上的跟拍我來做,你先回去把醫院的那些規章制度再看一遍。」盛夏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拍這個主題你要是沒有對生命的敬畏,最好儘早收拾包袱去雲南。」
「我們不是在拍援邊歌功頌德走形式的樣板片,丁教授下午說了,我們得讓觀眾從鏡頭裡看到他們的犧牲和奉獻,瞭解他們的困難,並且把這些放大給所有人看。如果你看不到,那就說明你現在還不適合拍這個主題。」
「好。」平時一點眼色都不會看的小白這時候就很乖,點點頭,抱著自己的攝像包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來。
「師姐。」他喊住了盛夏。
盛夏回頭。
「我會用心的。」小白師弟眼眶微紅,抱著攝像包,對盛夏揮舞了一下拳頭表決心,「這種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跟著師姐,比跟著丁教授和去雲南都好。
年齡相近,而且,師姐願意耐心教。
盛夏歪著頭笑了,沖他招招手,把口袋裡的棒棒糖塞給他。
季節限定蜜桃味的,她都沒捨得吃。
那場手術患者大出血,傷到了脾臟,手術時間很長。
盛夏坐在手術室外面,看著西曬的太陽終於落下地平線,等天徹底黑下來,已經晚上九點多。
程涼中途出來過一趟,和患者家屬大致交代了病情,看到盛夏坐在長椅上,目光一頓,點了點頭,就又進去了。
剛才情急的時候他大聲吼了她的名字,跟領導似的讓她把那攤爛攤子處理好。
所以那一眼目光交匯,多少有些心虛。
盛夏坐在長椅上耐耐心心的把自己雙腿舉起又放下,順手做完了腹部運動,又低著頭拿出手機開始在備忘錄裡噼裡啪啦的記東西。
她並不介意程涼情急之下的情緒外露。
相反,她覺得暢快。
程涼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那麼肆意的外露過情緒,一開始作為醫生端著,後來作為男朋友,端的更厲害。
重逢,也不都是壞事。
只是一兩天的相處,盛夏就逐漸明白自己這三年來一直糾結放不下的是什麼,有些遺憾,在重逢後變得具體。
好像她漸漸地能夠明白,為什麼當時兩個人都那麼真心的感情,就這麼虛無的沒了。
可能,真的就是因為太真心了。
夜幕低垂。
程涼做完手術洗完澡換完衣服,又重新繞到了手術室外面,盛夏果然還在,戴著耳機低著頭在手機上寫寫畫畫。
那個頭頂,莫名的就讓程涼想起當初在住院部第一次看到盛夏頭頂的樣子,她看到他,面不改色的藏起了她自己的簽字筆。
疲累了一天,肩膀痛到抽筋,程涼的眼底卻終於有了些笑意。
「我好了。」他走到盛夏面前。
盛夏仰著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