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個瞬間突然很希望自己也站在手術室裡,她想看看程涼的臉。
提拉婆婆臉朝下趴在地上抓著她鞋子的樣子她還記得,她也記得程涼那個平時能不動就不動的左肩膀在搶救提拉婆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個沒事的人,把婆婆放到後座,把婆婆抱出車子,著力的地方都是他做的,因為他當時還不確定婆婆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那天是他的休假日,凌晨四點多就跑到醫院做手術。
手術情況很不好,但是程涼也沒時間整理心情,因為他那一天還排了一場大手術,當時還有市裡的領導過來視察援邊情況。
連盛夏都還能清晰的記得提拉婆婆的臉。
手術室裡的那個人前幾天跟她說,他最怕病人死亡,每一次都能連著做好幾天噩夢。
手術終於結束,護士那邊也鬆了口氣說警察已經來了,讓他們在手術室裡等現場清空再出去。
程涼把縫合工作交給一助,自己退出了無菌區。
他可能以為觀摩室已經沒人了,這場手術不會像最近每場可觀摩手術那樣地錄下來,也不會被盛夏看到。
所以,盛夏隔著觀摩室,看到程涼貼牆坐下,舉起手,捂住臉。
就維持那樣的姿勢,一動未動。
第六十章 「程涼。」盛夏說,「開門。……
那場程涼和盛夏都只聽到聲音的醫鬧, 其實鬧的很大。
對方浩浩蕩蕩來了二十幾個人,都帶著鐵棍木棍,沿路就砸, 就在手術室前面手術區那道門禁那邊, 砸掉了好幾個本來就快要壞掉的塑膠椅,在等候區的家屬怕這些人打擾了醫生手術, 又互相吵了幾句。
然後,就打起來了。
傷了兩個人直接送到急診室, 其他的浩浩蕩蕩的都給抓進了警察局, 盛夏悄悄從觀摩室裡出來之後,就看到門口排了一排的凶神惡煞,一個個都雙手放在頭頂,臉上青紅藍紫。
「師姐。」小白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躥出來,獻寶似的,「我剛才拍到抓捕過程了。」
「好像是程主任的病人。」
「鬧事的說是程主任好大喜功,本來老人只是輕微腹痛,結果他開車到家裡把人接到醫院開刀,開了刀人就死了。」
「說了好大一通, 還特意找了個普通話說的好的人站在凳子上說的。」
「這個……」小白拿著剛才鑽人群裡拍來的影片放在盛夏面前,問得侷促, 「是不是也可以放在醫生出現的困難裡?」
盛夏很認真的看完影片。
小白這次終於記得站位,不再堵著醫院通道,從影片角度看, 他就站在一堆媒體記者旁邊。
踏踏實實的,再也沒有去搶視角。
「你覺得,這要怎麼體現困難?」盛夏問他。
「這個婆婆的問題昨天和規培醫生聊icu病人的時候就提到過。」小白說,「婆婆是肝癌晚期癌細胞破裂, 如果不手術估計當天就沒了,如果手術了,救回來的機率也不大。」
「這些話其實家屬都知道,但是真的鬧起來了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了,圍觀群眾其實信家屬的比信醫生的多。」
「而且……」小白猶豫了一下,「其實這次鬧事還有個隱憂。」
盛夏挑眉。
她發現小白剛才說出來的那幾句話有脫胎換骨的味道了,所以安靜的等他繼續說。
「蘇縣醫院原來是沒有icu病房的,在程主任和其他援邊醫生來之前,這裡的作用類似於衛生所,平時就看看跌打損傷最多來個闌尾炎,大一點的毛病都得去市裡看。」
「但是蘇縣去市裡的路很難走,開車都得好幾個小時,去市裡的班車都是兩天一班,所以導致很多老人生病用的都是最原生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