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宣和帝屈尊前來這榮王府,只是為了曲桑桑。
宣和帝愣了愣,朗聲笑道:「不愧是溫家□□的孩子,你很聰明想來是個能擔大任的人」
溫若庭聽宣和帝顧左右而言他,便道:「陛下還未回臣的話,不過若是為了宸妃娘娘,大可不必再說。」
宣和帝皺眉問道:「她是你生母,你為何……」
溫若庭嗤聲冷笑,語氣不容置喙;「微臣鬥膽進一言,水火終究是無法相容的,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聖上難道不明嗎??」
宣和帝蒼老的面容僵住,「你說出這話,是不打算認親生母親了?」
溫若庭挺直的背脊稍稍躬起,「微臣恭送陛下。」
宣和帝心知多說無益,他明白眼前青年脾性與當年的他如出一轍,他哀然長嘆默默搖首隻字不言。
屋內飛旋的氤氳停駐在空中化為一片迷眼的霧氣。
溫若庭再睜眼時一室歸於淒清,好似從未有人來過。
也好,就當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吧。
溫若庭經這一天折騰身子也疲乏的緊連進門前都忘了烘去衣袍的涼意。
他眯眼望著雕花床上酣睡正香的人兒,輕輕一笑撩起紅帳坐在床沿,凝視片刻他起身繞至屏風後沐浴更衣。
大紅的綢緞在冰冷的夜色下如墨幽深,喜房那對擺在案幾的龍鳳喜燭還燃著時不時從銀臺滴落燭淚,昏黃的燭光照在交纏在一起的喜服。
曲桑桑身子一緊,她失神的睜開眼,淚珠濕潤羽睫,杏眼淌下的水澤浸濕衣襟,她下意識揪緊身旁男人的褻衣,惶恐的低喚:「庭哥哥……」
素來淺眠的溫若庭聽得喚聲,輕摟住顫抖的少女,「我在,怎麼了?」
螓首微微擺動,曲桑桑啞聲道:「沒什麼,做了噩夢罷了。」
夢裡她又回到了上輩子出嫁的時候,滿目的艷紅,卻與如今的心境全然不同,她翻身偎進男人溫熱的胸膛,揪緊男人的衣袍又沉沉睡去。
撫著少女的脊背溫若庭睡意全無,等少女再次入眠他仍是不敢懈怠。
翌日天未亮曲桑桑便醒了,醒來時寬敞的喜床只剩她一人,俄而一聲急促的腳步聲迴蕩在長廊裡,春嬋面色煞白提著沉甸甸的錦盒莽莽撞撞的闖入喜房。
「郡主!你起身了嗎?」春嬋急聲喊道。
曲桑桑赤足下榻掀開垂曳的紅帳,「怎麼了?」
春嬋鮮少這般冒冒失失的,上回她如此急切還是她幼年出熱疹時,那段時日春嬋殫精竭慮的連飯都不願吃,衣不解帶的守著她直到她病癒,從那以後只要有關她的事,春嬋都會慌裡慌張的。
春嬋擺好沉甸甸的錦盒擱在鏡臺旁,喘著氣道:「郡主您快些起身去看看吧,王府來了……」
「春嬋,你先下去吧,伺候郡主的事交給我。」
撩袍跨入屋內,溫若庭斥聲打斷春嬋的話。
春嬋身子一凜垂首福身,喏喏的應了句便倉惶的退了出去。
曲桑桑覷了眼春嬋離去的背影,撇嘴嬌嗔道:「春嬋有話與我說,庭哥哥怎麼就把人趕走了?」
溫若庭淡笑著將人帶入懷中,大掌覆在她如綢的墨發視若珍寶的輕揉:「這才新婚頭一日,我不想讓糟心的事來煩擾你。」
「什麼糟心事?」曲桑桑抬眸疑惑道。
溫若庭不答,兀自牽她到鏡臺前坐下:「時候不早了待會還要去問安,我來為你梳髻。」
曲桑桑秀眉微挑,揶揄道:「庭哥哥會梳髻麼?」
撩起幾縷懶散垂落的烏髮,騰出的手又拿起妝奩裡的玉篦,溫若庭有模有樣的梳著,沒幾下他便用巧手梳了個婦人髻。
「如何?」溫若庭湊到人跟前,低啞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