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斯朝他微笑,“厄特。”
“厄特修士。我是神的僕人。”
“什麼神會要你這樣的傢伙?”檸檬喝道。
“我有罪,”修士哀號,“我知道,我知道。天父啊,原諒我,噢,我的罪孽如此深重。”
艾莉亞在赫倫堡見過厄特修土。小丑夏格維說他每殺一個小男孩,都會邊哭泣邊祈禱寬恕:有時甚至讓其他血戲子鞭打自己。他們都認為那非常滑稽。
貝里伯爵“啪”地一聲收劍回鞘,熄滅了火焰。“對瀕死者施以慈悲,綁上餘人手腳,準備審判。”他命令,土匪們依令而行。
審判進行得很快。土匪紛紛出來控訴勇士們的劣跡:洗劫城鎮與村落,焚燬農獲,姦殺婦女,摧殘男人。有人說起被厄特修士帶走的男孩,修士本人則一直哭泣祈禱。“我是一根軟弱的蘆葦,”他告訴貝里伯爵,“我向戰土祈禱,請求他賜予力量,但神靈卻讓我心靈軟弱。可憐可憐我這軟弱的人兒吧。那些男孩,可愛的男孩……我根本不想傷害他們……”
很快,厄特修土被吊上一棵高大榆樹,隨脖子套的繩索緩緩搖擺,和出生時一樣一絲不掛。其餘“勇士”也一個一個地接受審判。繩索套上脖子時,有人試圖反抗,邊踢腿,邊掙扎。有個十字弓手用濃重的密爾口音不停地喊,“我,當兵的,我,當兵的。”另一個提出帶他們去找金子;還有一個保證會當一名出色的強盜。但最終個個
都被扒光衣服,依次綁起來上吊。七絃湯姆用木豎琴為他們彈奏輓歌,索羅斯則祈求光之王焚燒他們的靈魂,直至時間盡頭。
這是一棵血戲子樹,艾莉亞邊看他們搖擺,邊想,燃燒的聖堂為他們蒼白的面板蒙上一層陰沉的紅色。不知什麼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烏鴉已經來了,她聽它們互相喋喋不休地聒噪,很想知道在說些什麼。艾莉亞不大怕厄特修土,不像怕羅爾傑、尖牙和其他一些仍在赫倫堡的人,但他的死還是讓她很高興。他們也該吊死獵狗,或者砍他的腦袋。然而令她反感的是,他們反給桑鐸·克里岡治療燒傷的手臂,歸還了他的劍、馬和盔甲,在距離空山數里處把他釋放,拿走的只有他的錢。
聖堂很快在煙火中坍塌,它的牆再也無法支撐沉重的石板房頂。八名褐衣僧聽天由命地看著。只剩這些人了,其中年紀最大的解釋,他脖子上用皮繩掛一小鐵錘,代表對鐵匠的信仰。“戰爭爆發之前,我們共有四十四人,而這裡非常富足。我們擁有一打奶牛和一頭公牛,一百個蜂箱,一片葡萄園和幾棵蘋果樹。緊接著獅子來了,奪走葡萄酒、牛奶和蜂蜜,殺死奶牛,並將葡萄園付之一炬。之後……數不清多少人來過。這假修士不過剛來的。有個窮兇極惡的傢伙……所有銀子都給了他,但他確定我們還藏著金幣,所以命手下一個接一個地審訊殺人,逼迫長老開口。”
“你們八個怎麼活下來的?”射手安蓋問。
“很慚愧,”老人說,“都是由於我的軟弱。輪到我時,我把藏金子的地方說了出來。”
“兄弟,”密爾的索羅斯道,“唯一的慚愧是沒有立即把地方告訴他們。”
當晚,土匪們在小河畔的釀酒屋過夜。主人在馬廄地板下藏有食物,因此他們分享了一頓簡單的晚餐:燕麥麵包、洋蔥及略帶大蒜味道、稀稀拉拉的白菜湯。艾莉亞還在自己碗裡發現一片胡蘿蔔,覺得挺走運。僧侶沒問他們的來歷,其實心照不宣,艾莉亞心想。怎可能不知道呢?貝里伯爵的胸甲、盾牌和斗篷上都有分叉閃電,而索羅斯穿著紅袍——或者說紅袍的殘留物。一個年輕的見習修士壯起膽子告訴紅袍僧,在他們屋簷下,不要向偽神祈禱。“見鬼去,”檸檬斗篷說,“他是我們的神,而你們的性命是我們給的。說他是偽神?媽的,你們的鐵匠只能補補劍,而他可以治病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