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杏要往裡面領。茂生娘只是慌慌地朝裡瞥了一眼,腳不止步地匆匆過去,直奔西院緊閉著的大門。大門鼻兒上掛著鎖,仨人就站在門外候著茂生來開門。
沒等茂生回來,鍾兒倒先一蹦一跳地回來了。他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門外的幾個人,就要往自家院裡鑽。
酸杏把他叫住,說,這是你奶奶,快叫哦。又對茂生娘道,這是茂生的小娃崽兒,叫鍾兒。
茂生娘上前一把攥住鍾兒的小手,一時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茂生滿頭大汗地趕回來,見著娘問了句,回哩。娘回一句,回哩。娘倆便沒了話可說。
西院裡的確像酸杏說得那樣,裡裡外外都重新泥抹了一遍。柴米糧油及生活用具也一應俱全。雖是傢俱擺設簡陋了些,顯得屋裡院內空蕩蕩的,但居住生活上沒啥問題。
茂生娘指著杏仔對茂生道,這是你弟的娃崽兒,叫杏仔。
茂生瞥了一眼,沒吭聲。他忙裡忙外地生火燒水,捎帶著摘菜洗米,準備給一路跋涉顯見飢渴了的祖孫倆做飯吃。
木琴回來了。她進到屋裡,叫了聲娘。茂生娘假裝沒聽見,把頭歪向了一邊,不與她對臉。
木琴退出去,對茂生道,今晚兒就別在這兒生火做飯了,都到東院裡吃吧。
茂生娘在屋裡趕緊接道,別哩,還是我自己做飯吧。東西也都齊全著,不費勁兒呢。你們幹了一天活,也累哩,趕快回家做點兒吃的,好早早歇著吧。
木琴看出了婆婆的心思,也就不再勉強。她回到東院裡,燒火做飯,留下茂生在西院裡忙活,順便留出了母子間溝通交流的空當兒。
至此,茂生娘就安心地在西院裡住了下來。
雖是一家人,卻是各做各的飯,各過各的日子,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西院裡的所有柴米油鹽,都由茂生按時送過去,從未短缺過一時半刻。
茂生娘終日不好意思與木琴碰面。即便碰上了,也是低著頭走自己的路,不跟她答話。有時木琴問了,她就慌慌的應答兩句,趕快走掉。
茂生娘暗地裡囑咐杏仔,說,你大娘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是個難見的好人。咱以前錯怪了她,理兒屈呢。往後,你多去東院探看些。有個啥活計咧,就搶頭下馬地幫著幹。別叫人家說咱手拙沒眼力見兒。就是她打罵你幾下,也是為你好,別放了心上。以後,等我沒哩,你就得全指靠著她呀。
說罷,心下一酸,眼框裡又湧上一層淚花子。她自己也時刻注意探聽著東院裡的動靜。要是茂生一家人都出去了,她就坐在大門前,悄悄地替木琴看家護院。
回到老家沒幾天,木琴又把杏仔安排進學校,說,孩子雖是小了些,放進學校裡,總能跟著學點兒東西,也有人幫著管理。要是老呆在老人身邊,自己覺慣,養成了倔性子,不好管理不說,也討得老人心煩。
茂生娘有了茂響的教訓,自不敢多嘴。她也知道木琴是為了杏仔好,就高興地答應了。
木琴還把京兒替下的書包翻出洗淨了,讓杏仔整日鬆鬆垮垮地揹著,與鍾兒一道去上學。
遙遠的曙光1)
村小學共有兩口教室。每口兩間通屋子,被分成小班和大班。另一單間的屋子做了胡老師和姚金方的宿舍。裡面安放著兩張床,並堆滿了書籍和鍋碗爐灶之類日常生活用的東西。
教室裡的課桌課凳全是用分解開的木板子釘成一排排的,再用木樁子牢牢地釘死在屋地上,就像是會議室裡的排桌排椅那樣成行成趟地排列著。小班教室裡,是一至三年級的學生上課。室內的木板課桌凳排向三個方向,東、西山牆和北牆。朝向東牆的,是一年級學生用的。朝向北牆和西牆的,分別是二年級和三年級學生使用的。每面牆上均有一塊黑板,供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