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口,敬完茶,新娘子由孃家弟弟揹著送出門。
四九城有接親不走回頭路的說法,一行人繞著東直門一圈,從另一頭,又繞回到黑芝麻胡同。
孫大栓他姐夫弄來了三掛二百響的小鞭,三掛接成一掛,在大院門口放的噼裡啪啦震天響。
平時只能背發電機的孫大栓這回總算背上了親媳婦兒,那美滋滋的,簡直有使不完的勁兒。
院子裡桌椅已經擺好,平時關係好的鄰居圍桌而坐,一邊嗑著瓜子兒聊天,一邊等著看新媳婦兒。
這邊一聽見炮仗聲響,那邊,孫大栓他娘和仨姐姐便趕緊往屋外迎。
把人迎進門,孫家老母親高興的抓著新媳婦兒的手不放,左看右看挪不開眼,越看越喜歡。
仨姐姐也是圍著噓寒問暖,大姐開罐頭,二姐剝奶糖,三姐拉著陳雙玲去看倆人的新房。
“這被子棉花都是新彈的,十斤呢,蓋著可暖和了!”
“還有這梳妝檯,這樣式兒我挑的,怎麼樣,喜歡不?”
“別的傢俱還沒來及打,不過木料都買好了,就在後院兒放著,放心,三十六條腿,一條不少!”
“還有這些,這些是親朋好友們隨的禮,都放這屋裡了,你們小兩口等晚上再慢慢收拾吧。”
“雙玲,你看看還缺啥不?都是一家人了,別不好意思,缺啥你儘管說,回頭讓大栓再給補上。”
陳雙玲性子強,出門子的時候都沒哭,但看著眼前佈置的溫馨喜慶的新房,眼圈紅紅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連連搖頭,說啥都不缺。
“哭啥呢,大喜的日子。”大姐拽著她的手,“大栓,帶雙玲上院裡兒給大夥發發喜糖,顯擺顯擺媳婦兒去呀!”
孫家住的也是座三進院,和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差不多,坐北朝南,進門是塊氣派的影壁。
一進院倒座房東西各四間,過垂花門為二進院,二進院有正房正廳,東側帶一小跨院,內有北房三間。
孫大栓家就住這小跨院裡。
酒席桌擺在寬敞的中院,做席面的灶臺起在後院。
一大早,趙鐵鎖就帶著後廚的勤雜工小李和胖瘦頭陀倆兄弟忙活開了,到這會兒,基本上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蒸好的饅頭、蔥花捲和小孩兒最愛的棗花饃饃用籠布包著,再蓋上棉被保溫。
白菜、蘿蔔、土豆、切好了備用。
炸好的葷素丸子和魚塊兒放在搪瓷盆裡,只等著到開席時再回鍋加工一遍,就能熱熱乎乎的上桌。
兩口灶眼,一口大火,咕嘟咕嘟的燉著大棒骨,一口文火,不緊不慢的煮著豬血大腸豆腐湯。
“可以啊鎖子,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手。”小李從鍋裡撈了塊兒大腸,進嘴一嘗,立馬讚不絕口,“不是我說,這味兒照著何師傅也不差啥。”
“嘗一口得了,別可勁兒的吃,讓人主家看見該覺得咱沒規矩了。”趙鐵鎖從灶膛裡拾出柴禾,點了根菸。
旁邊的胖瘦頭陀兄弟倆聞言,默默的把伸到炸丸子邊兒的手又收了回去。
“孫大栓這小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看不出家裡還挺富裕!”許大茂聞著味兒便摸進了後院兒,湊近一瞧,頓時樂了,“嚯,有魚有肉,得嘞秦爺,今兒咱算是吃上大戶了!”
說著,也要去抓炸丸子。
不料手剛伸到搪瓷盆邊,就被趙鐵鎖抄著鍋鏟子挑開,“誒,上桌再吃,東西都是有數的。”
“我就嚐嚐,還能吃完怎麼著?”許大茂不甘心,假意收手,趁其不備,拈起一個塞進嘴裡,拔腿就跑。
丸子是荸薺肉的,炸的外酥裡彈,加上脆脆的口感,別說,吃完一個還想再來它十個八個。
趙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