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孫大栓拾掇的油頭粉面,身穿中山裝,腳踩新皮鞋,褲縫熨的筆直鋒利,車頭上綁著朵紅綢大花。
秦山,許大茂,還有個孫家的表弟,三人騎著三輛車,左右車把上繫著的紅色飄帶迎風飄揚。
新郎官打頭,三輛迎親車跟在後邊,一行人神采飛揚的飛馳在大街上,引的路人紛紛側目。
四輛二八大槓接親,這放後世,相當於一隊豪華車隊了,妥妥的大排場。
“哥們兒,我說咱應該把老太太那寶貝收音機也掛車把上,開個最大聲,一路敲鑼打鼓,那才叫熱鬧!”許大茂嚷嚷。
今兒禮拜天,街上人多,大姑娘小媳婦們羨慕的目光看過來時,這貨簡直比新郎官還春風得意。
“這主意好,咱唱個歌兒吧!”何田田坐在後座上,雙手扶著秦山的腰,笑眼彎彎,“唱天仙配怎麼樣?”
“還得是我家田田會搞氣氛,這歌多應景,田田,打個頭兒,都放開了唱起來!”秦山樂呵呵的捧場。
何田田也不扭捏,清清嗓子,清凌凌的開口唱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
秦山接上,“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髮間…”
許大茂一瞧,嘿,這倆還整上夫妻對唱了?於是也跟著大聲嚎,“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
“許大茂,你跑調跑到姥姥家去了!”何田田被他五音不全的公鴨嗓逗的直樂。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氣氛!”許大茂站起來蹬車,嗷嗷唱的更起勁了,“…你我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一行人喜氣洋洋,唱完《天仙配》,又唱《喀秋莎》,唱完《喀秋莎》,又唱《南泥灣》,就這麼一路唱著,熱鬧喧天的到了陳雙玲家。
“接新媳婦兒的來嘍!接新媳婦兒的來嘍!”
“新郎官,發喜糖!新郎官,發喜糖!”接親的車隊剛到衚衕口,就被一群早早蹲守在此的小孩圍住。
“討喜糖可以,先說幾句吉祥話!”秦山道。
幾個年紀稍大點兒的立刻拱起雙手,高聲大喊,“祝新郎官新媳婦兒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小點兒的便跟在後頭,有樣學樣,生怕喊的不夠使勁兒,吃不到喜糖。
孫大栓樂的見牙不見眼,喜滋滋的從布袋子裡抓了三四把花生、紅棗、和糖塊兒,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
“搶喜糖嘍!”小孩兒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彎腰去撿。
能搶到糖塊兒是最好的,搶不到糖塊兒,花生和紅棗也不錯,都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零嘴兒。
一些看熱鬧的大人不好意思和小孩兒搶,便在旁邊小聲的議論。
“陳家大丫頭啥時候處上的物件?咋不聲不響的就出嫁了?”
“這新郎官啥條件啊?瞅著長得不怎麼樣,排場倒是挺大。”
“聽雙玲她娘說,姑爺是軋鋼廠放映隊的,倆人剛打完結婚證,轉頭就給雙玲買了輛腳踏車!”
“放映隊的?那可真是個吃香的活兒,就說雙玲這丫頭片子命好吧,啥好事兒都讓她趕上了…”
陳雙玲模樣普通,家裡爹媽和兄弟、妹妹都是做雜工的,自個兒文化水平也不高,十七歲趕上二棉廠招女工,這才進的廠,端上鐵飯碗。
正因為樣樣兒都普通,卻偏嫁了個工作好,對她又好的婆家,這才格外讓人羨慕。
陳雙玲家住在大雜院兒裡,二進的院子被改建的擁擠不堪,一家七口,擠一間半的屋,進屋幾乎沒下腳的地兒。
但屋子收拾的還算乾淨整齊。
“爸、…媽…!我我我、來接、接雙雙雙玲了!”孫大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