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吃得認真,問上一句:「要不要去外面吃?」 「不去啦,勉強能吃,總比每天吃煎帶魚好,平時你一個人怎麼吃?」 「美國家裡才煎不出這樣難看的雞肉,這兒圓底鍋的火候怎麼也掌握不了。」 「算信你。不過我從姓楊的小子來這兒一跪後,開始相信你的看人眼光。這個人能屈能伸,是個混江湖的人才。」 「不說他,影響胃口。」 外公到底嫌雞肉口味不好,吃得無精打採。胃口沒有,卻吊起說話的興致。「說還是要說的,不是替他求情,是教訓你。一個人吧,真要是實誠到底,是不能做生意的,可是像楊巡滑頭在外的也不行,誰都不願跟一看就滑頭的人交往。可是憑你的道行,你連楊巡那麼明顯的滑頭都看不出來,只能說你經歷太少,誰都別怨。只有三個辦法:一個是等,等經歷多了自然眼光毒辣;第二個是靠,以後獨自跟國內商人做生意,一定要來請教你外公,你外公什麼人沒見過,一見楊巡就知道他幾根肚腸;第三個是疑,遇到所有人先存下戒心,斷定他一半狡詐一半實誠,做事之前先想好預防。這三條做到,以後基本不吃虧。你這回壞就壞在最初太自以為是,以為你什麼都能幹,結果中楊巡這種小赤佬圈套。現在國內人不講規矩,你看看保姆,擦地只擦個中間,從來不蹲下去辛苦一點把轉彎抹角擦到,這邊的人啊,沒點職業精神。聽說是混大鍋飯吃,混慣了。可你別看一張黃皮,本質是美國傻大妞,心計離國內這些艱苦底層打滾出來的人遠了,你以後再過來做事,一定要跟他們丁是丁卯是卯地把所有規矩講清楚。」 「知道。像宋老師那樣的人很少,估計跟教育程度有關。」 「還有啊,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一定要把人拍死為止,不能留一條尾巴。你生意場上跟人有過節,你要麼吞下一口血,賠上一個笑臉,再割一塊肉送走瘟神,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要麼看自己實力足夠,一定要花血本把對方拍死,不給對方東山再起的機會。你把他拍得半死不活放走,這叫養虎遺患,總有一天等著他來報復你。你這回做事欠考慮,姓楊的小子今天給你們跪了,他嘴上不說,什麼都隨便你們捏弄,可心裡不曉得多恨你們,回去,你說他會怎麼處理你還放在他那兒的錢?我反正不知道,換作是我,我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今天跪你,沒辦法,但我心頭一腔毒氣總要你也吃到,就是破產,也得讓你嘗嘗血本無還的滋味。不過好在你們梁家官大勢大,你們可以官商勾結,這事就難說得很了。不過依我看來,我這女婿做官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做生意卻是大大地不行,不如那個楊巡多了。」 梁思申聽著覺得有理,可有理歸有理,想到如果真的拍死楊巡,她可做不出來。可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告訴她,以後再有跟這邊的合作,一定要工作歸工作,交情歸交情,不能將兩者混為一談,因此心悅誠服地道:「外公在這件事上面的觀點都對。」 「我其他的就不對?不是我不對,而是你領會不了。」 「也就對了這一件事。」 外公只得白了梁思申一眼,自管自吃雞肉,可還是忍不住道:「你以後還打算回國工作嗎?」 「會。」這回梁思申沒有猶豫,「本來只打算做飛人,這下有過來兩年的打算了,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兒?」外公有些意外,本來以為梁思申被打得灰頭土臉,沒想到她卻說有意思。外公認為梁思申可能是打腫臉充胖子,因此他一定要問個徹底。 「沒規則。所以什麼都可以做,一切皆有可能,比在美國的工作富有挑戰。」 外公明顯地愣了一下,舉著刀叉看了梁思申好一會兒:「是的,你應該回來。」外公一本正經地道:「起碼在中國,你做錯事情有人給你擦屁股。」 梁思申被正正地踩中尾巴,心說外公果然不放過她。她不由冷笑道:「我獨自打拼那麼幾年,也該享受享受照顧了。不錯,這滋味真好,我很享受。」 外公白梁思申一眼,「哼」地一聲冷笑道:「才知道你原來在國內是大小姐,委屈你。」 梁思申也是冷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