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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 06

申寶田有些事耽擱了,第二天才找到楊巡談話。一談之下,知道梁思申沒騙他沒瞞他,都是實話,他反而對楊巡的態度很是不解。他更不解的是,才下午時間,楊巡竟然酒喝得有些小糊塗,沒點好好做事的樣子。 申寶田問清事由,對楊巡道:「論理,你們的事我不該管,可我的事還讓小梁管著,我得替她辦點事。我問你,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又來了,宋廠長也是問我是不是想死,這問題是我想的嗎?我想有什麼用。我對小梁那麼好,心都給她,你也知道的,她怎麼對我?她爸都拿我當貪汙犯看,她爸這麼想了,我還有活路嗎?我捆住梁思申,是死,我放走她,我還是死。我沒選擇,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小楊,你這話就不對了。這件事在我看來很簡單,你做錯了,你不應該瞞著小梁做假帳,我怎麼看你都有兩手準備。你喜歡小梁,你透過這個工程要是套得住小梁,往後小梁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現在怎麼使都一樣。你不會沒想過萬一套不住小梁的話,這兒的活都是你幹,要是真按比例分配收益你太吃虧,你因此偷偷留一手,具體看往後交情決定分配。你說,別人也不是傻子,能猜不到你的小算盤?就算是小梁猜不到,她爸爸也猜得到,誰能咽得下這氣?我看小梁的方案是客氣的,非常大方,便宜你。單看小梁對這事的處理,我把錢從她那兒轉,我放心。小楊,看在你介紹小梁的分上,我勸你一句,好自為之,你就是下跪磕頭,也得把這個歉去道了。」 楊巡怒道:「申總,你怎麼能這麼想我這個人,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全心全意……」 「你當然全心全意,可你也留退路,你別告訴我你一點私心都沒,這不是你。你最多做的時候心裡不那麼想,掩耳盜鈴,可等事到臨頭,看你怎麼做,我不會看錯你。小梁處理這件事很上路,給足你面子,又不斷你生路,錢還放你這兒,你要是連個錯都不認,你太小人了。」 「我沒這麼想,我沒留後手。」楊巡嘴巴里竭力否認,可又心驚肉跳地冒出冷汗,他好像……好像……還真有那麼點意思,這一嚇,酒也醒了一半。他抓起桌上一杯已經涼了的茶,咕嘟咕嘟喝下,全身火燙才壓下一些。「可申總,我現在沒辦法了,我不能答應小梁,她爸威脅說要告我貪汙,我要是答應把小梁的投資轉為債權,她爸更不會管工程的死活,一準立刻下手把我逮了,我現在左右不是人啊。」 「為這個喝醉?」 「心裡難受,我對小梁那麼好……」 「好個屁,好還留後手?要這事出我兒子頭上,我就是錢不要都得把你剁成肉餅,敢動我兒子,比動我還狠。人家小梁爸肯放過你?趕緊趁小梁還在國內,去上海磕頭賠禮,求她放你,小梁爸能不能放你也著落在她手上。你沒其他選擇,何況小梁對你已經夠客氣。」 楊巡手指深深探入頭髮,低頭無語。這個辦法他不是沒想過,可是梁思申是他喜愛的人,要他如何能夠在梁思申面前低聲下氣、醜態百出地換取寬恕,他最走不出的就是這步。 申總看著楊巡,見楊巡一直不回答,只得道:「我有點事耽擱到今天,本來前天應該找你說。小梁還以為是你沒反應,今天跟我說,如果你一定不肯答應,她只有改變主意了。她準備把股份轉讓給市一機的蕭總,蕭總錢不夠的話,她爸會貸款給蕭總,這筆生意,我看蕭總不會不要。」 楊巡一聽,全身大震,豎起頭盯著申寶田不語。這一刻,他的心全涼了。他沒想到,梁思申竟會想出這最毒的主意。這絕不可能是梁父所想,只有梁思申知道蕭然是他的七寸。 申總看著黃豆般大冷汗珠從楊巡瞬間變得青白的臉上滑落,做了一把好人:「趕緊去上海,還來得及。」 但是楊巡還是臉色蒼白地沒動彈。申寶田索性起身走到外面,大喝一聲叫來楊速,要楊速趕緊開車送楊巡去上海。這件事,那是由不得楊巡了。 一路之上,楊巡腦袋混亂著,申寶田的話一浪一浪地衝擊著他的神經中樞,激起空谷迴音似的連綿迴響,聲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