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看到爸爸早到,想到有爸爸幫著媽媽對付外公,她就可以脫身辦自己的事去。可沒想到她的如意算盤才端上飯桌,外公就堅決提出要跟著一起看看她的投資,爸爸媽媽也要去。梁思申認為外公純粹是湊熱鬧,但爸爸媽媽是不放心她,怕她對國情不瞭解,被楊巡暗中欺負了。爸爸早就提起過要好好看看現場。 無奈,梁思申只能問梁大借了車子,她開車,爸爸指路,一路顛簸。本來是可以叫梁大司機隨行的,可是外公臭脾氣,後座不肯擠坐三個人,一行四人又不能撇下誰,只有梁思申開車。雖然是梁大的別克林蔭大道,可路況不是太好,國道總有修路,走走歇歇,半路還住一宿,元旦早晨才趕到楊巡給訂的賓館。外公一定要住總統套房,可是進了總統套房又譏諷小小三星級賓館的套房也敢叫總統套房,好不要臉。 梁思申進自己的標間洗臉收拾回來,見外公還在嘮叨,這回話題轉移到套房客廳裡的紅木太師椅,說拿些個紅酸枝刷上油漆冒充紫檀,現在窮得沒文化底蘊,而爸爸媽媽只能在一邊無奈地看著。直到見梁思申進門,外公才放過太師椅:「走,看工地去。做事業的人啊,一定要從最細節的地方著手,不要怕苦,不要怕髒,不要坐在辦公室不肯下去。一定要親手掌握第一手資料,知道嗎?第一手,不能是二傳手,資料一個轉手就失真了,你拿不到一手資料,做不出最佳決策,你就完了。」 梁思申不予搭理,轉了話題:「外公,你可以把路上我讓你摘下的戒指戴上了。現在安全,不怕。」 「哦,對。你們等我一刻鐘。」 外公進去裡面收拾自己。外面梁家三口大眼瞪小眼,梁父揉揉耳朵,輕道:「怎麼那麼好精力啊,我一輩子恐怕都沒說過那麼多話。」 梁母皺眉道:「囡囡,等會兒你跟楊巡他們說一下,外公老了,他說什麼,叫他們都別當真。」 梁思申道:「媽,你也去收拾一下,別讓外公搶去風頭,等下看著,外公出來可噱了。」 梁父梁母將信將疑去他們的房間。梁思申等在客廳,等了好久,等到爸爸媽媽收拾得非常體面地進來,外公才姍姍開門出來。果然,頭頂幾根灰白頭髮一齊向後梳得一絲不亂,一套深灰西裝,裡面就雪白襯衫和銀灰領帶,配的領帶夾和袖釦都是白金鑲鑽。而手腕戴的也是一隻鑲著滿天星一般鑽石的手錶,手指上則是一枚水頭十足的拇指蓋大翡翠戒指。果真是一望即知的大老闆。 外公將手臂上的水貂毛領羊絨長大衣遞給女兒,道:「等會兒樓下出門前再給我穿上。這兒兩隻鑽戒,你們兩個一人一隻,別讓人說我女兒女婿連鑽戒都戴不起。送給你們。以前是我跟你媽戴的。」 梁思申一看,男式的方戒上面,鑽石足有小黃豆般大,果真是以前外婆在世時候見過的。但外公這話難聽,梁父不便說什麼,還是梁母接了戒指,婉轉地道:「姆媽戴過的東西,爹爹還是留著做念想吧。我們這幾天跟著爹爹的時候戴著,回去的時候爹爹還是帶走的好。姆媽留下的東西不多,再說囡囡爸是公職人員,戴這些不方便。」 「我送你們的,有什麼不方便。拿著,我沒別的給你。」外公說著就腰背筆挺沒有一絲老相地先出去了。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頓了一下,梁思申在後面朝天翻個白眼,搶上前去給外公開了門,外公這才出去。後面梁父梁母看著哭笑不得,那麼多臭規矩。 楊巡是很想去賓館等梁思申的,可梁思申說沒法確定時間,他只好等在工地的臨時辦公室裡。 因是元旦,臨時辦公室外面的街上人頭攢動,相對而言,正在裝修外牆的商場工地顯得冷落。尋建祥陪妻子逛街,陪著陪著不耐煩了,抱起孩子開小差,到楊巡的辦公室喝茶聊天。但楊巡沒時間跟他聊,楊巡一心兩用,一半的心關心著窗外,看梁思申來了沒,一半的心在手中的收支簡明表上。上回梁思申來查帳,楊巡旁邊看著都替她辛苦,而今工程進入白熱化,每個月光是單據就是厚厚一沓,梁思申哪兒查得過來,楊巡索性讓會計做個傻瓜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