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傍晚,在上海出差的宋運輝在同事驚異的目光中獨自打車出門。同事的驚異在於,宋運輝出差行程一向都安排得密不透風,可他這回一早就讓留出週六和週日時間不許安排,而且,同事們看到,宋運輝從外面回來後。特意沖洗一身熱汗,又換上乾淨純白短袖和淺灰長褲才走,離開時候,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尤其是他的秘書最驚訝,連秘書都不知道他去做什麼、見誰。 宋運輝基本上是掐著時間去梁思申的別墅,因為梁思申白天在臨時辦公室上班,別墅沒人。沒想到在別墅大門口下車,門口保安不讓進去,說這家主人有令,不招呼男人。宋運輝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精靈古怪的梁思申為什麼想出這樣的條令。但他做了那麼幾年官,身上有自然流露的氣勢,拿出名片與保安稍微交涉,保安還是猶猶豫豫地把他放進門了,還周到地給他指了路。 天色還沒暗下來,宋運輝很容易就找到梁思申那與眾不同的別墅,這時別墅已經燈火輝煌,而且似乎還比其他家璀璨了一些。宋運輝用他專業的眼睛仔細辨認一下,不是他的判斷出問題,而是梁家的燈光佈置有異。那麼,梁思申就在家裡了吧?宋運輝還是第一次在非公共場合會見梁思申,一時心情非常激動,走上臺階時候,心裡一直在想,梁思申會穿什麼,她說的晚上她會安排,她自己佈置的家究竟什麼模樣? 沒想到開門的是個面色淡黑的東南亞女子。宋運輝隨菲傭小王進去,就看到梁思申的外公盤踞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床榻上,床榻周圍簇擁著漂亮而茂密的耐陰植物,枝枝蔓蔓地垂掛在穿著秋香色絲綢長袖中裝的外公身邊。外公看到宋運輝就笑道:「你英語還真不錯,來,請這兒坐,先吃些小點心。我有些問題要請教你這個中國企業家。」 宋運輝挺不習慣這樣風雅的環境。老徐家雖然也是到處古傢俱,可看上去沒梁家的閒適。他找一把黑魆魆的太師椅坐下,立刻贏得外公一聲喝彩:「好眼光,你挑的椅子正是我最中意的,我閒時不歪羅漢床的時候,最喜歡靠這兩把太師椅上看書,這可是我上月才拿珍藏多年的一塊田黃一塊芙蓉三顧茅廬換來的。呵呵,光顧著說話,你嘗嘗小點心,我專門請一個點心師傅做的,拍思申馬屁。」 老頭子滔滔不絕,宋運輝都沒法插嘴,只好悶聲吃點心。他挑了塊小巧雪白的點心一嘗,清爽的薄荷味,讓剛從悶熱外面走進來的人渾身一爽。他從小艱苦,長大以後雖然見多識廣,甚至吃到海外,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美細緻的點心。他對於吃喝一向不講究,且是個自我節制的人,美食於他可有可無,可這塊小點心卻讓他食慾大開,一塊之後立刻又毫不客氣地來了第二塊。 外公看著笑道:「好,你也愛吃,只有思申跟我對著幹,說裡面有t不好吃。這丫頭,我說東她偏說西,她一說來上海辦事,我特意請了兩個女傭伺候她,她還嫌我,氣得我真想搬出去住……」 「是啊,若不是看我孤單沒人照料,您老早自個兒風流快活去了。咦,r宋,你來得真早,對不起,我塞車了,我又不熟悉路,不敢繞小路轉出來。r宋等我會兒,我把上班打仗的鎧甲去換了。」 「去吧。」宋運輝轉身看去,見梁思申一絲不苟的職業裝,果真是鎧甲的感覺,不由會心一笑。 外公冷眼旁觀,可嘴裡卻一點不閒著,只給宋運輝說兩個字的機會,不再多給。「你看看,小宋,我現在就是寄人籬下。沒辦法啦,我年紀大了,八十多啦。雖然法律只規定小孩子是無行為能力人,可大家全都拿我這種七老八十的人當作實際無行為能力人,家裡要是沒人給我撐腰,不知道多少人欺負上來,就是一個小姑娘撐腰也是好的。我現在什麼都求著思申,就是買一個大院子,也得等思申有工夫陪我去談,不然不敢去。你看,所以我只能拍她馬屁,好吃好玩哄著她。你要看看嗎,我的院子可好了,老法租界的,牆高院深,看進去全是味道。」 宋運輝只是微笑,並不附和,他知道老頭子是什麼樣的人,不會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