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知道自己手不能扛肩不能挑,又是外國公民,留在前線只是累贅,而且她也知道更多的志願工作在以後。沿路瞭解情況,透過梁凡與當地有關人員獲得穩固通訊聯絡之後,她反而先楊巡一步帶領宋引回家,透過電話電視繼續關注那邊的災情。 回家整休不久,經宋運輝多方瞭解確認那條古棧道猶在,他們一家四口如期上路了。 八月天,清晨已經驕陽似火。一家人繞過骯髒的幾家小廠,躍過廠後隱藏堆積的工業垃圾,才終於見到蜿蜒山道就在眼前。宋引激動得振臂高呼:「爸爸老家,我來啦!」可可被姐姐的舉動吸引,小人家好熱鬧,也跟著一起喊,與姐姐比誰的聲音大。兩姐弟放虎歸山一般,兩個大人扯都來不及。 宋運輝面對似曾相識的山野,面對一雙活潑可愛的小兒女,面對如花似玉的太太,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故地重遊,物是人非,舜華潛改。想當年走出山道,抱滿腔豪情萬丈,今日來思,原以為不過是攜家帶口了太太一個心願,不料觸景生情,無法不感嘆如今胸中尚存幾許當日同學少年心,他真的變化很多。 梁思申見山道有一米來寬,路面犬牙交錯地鋪著鞋底磨圓的山石,年久失修,山石東一塊西一塊,小兒缺牙似的。奇的是山路上面只有零星幾棵小草夾雜於石縫,其餘幾乎寸草不生,而山路兩邊卻是藤蘿薜荔,一棍打將下去,草蟲漫天亂飛。她與小姐弟一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原始的山路,興奮之下,「嗖」地沖前面與兒女並排去了,留宋運輝發了會兒呆,才快步跟上。 很快便跳躍著走過一座由兩條石板拼成的已經歪斜的小橋,一家人轉入滿眼蔥蘢的山谷。山路變為一邊是曲折歡唱的小溪,一邊是草木蔥蘢的山壁。宋運輝不敢大意,連忙小跑上去攔住前面三個。他是農村長大的孩子,知道這種天氣下,山路行走最怕蛇蟲,尤其是這種有溪水的地方,更是蛇蟲出沒重地。他這麼一說,連梁思申都逃到他身後,只除了可可還無知無畏。 除了宋運輝,其他三個都拿這一路當玩兒,尤其是宋引,看見一朵花,就問爸爸這叫什麼花,看見一粒果兒,非要問能不能吃。宋運輝的水平僅僅停留在能不能吃上,其他一概不知,於是大家都很遺憾。太陽熱辣辣地烘烤著山谷,空氣中蒸騰著花草的清香,耳邊流淌著潺潺的水聲和幽幽的鳥鳴,還有兩小兒的嘰嘰呱呱。終於對花草的認識告一段落,宋引忍不住問:「爸爸,你小時候真的從這兒走出去趕火車嗎?為什麼不到公路上坐汽車?」 梁思申自作聰明:「爸爸家那時候經濟緊張,而且那時候走路沒我們輕鬆,爸爸要挑一隻皮箱,一捆被子,還有很多碗啊杯子啊等生活用品,是吧?而且爸爸那時候才跟高一生那麼大,還小呢。」 宋運輝解釋道:「對的,那時候不僅爸爸家裡窮,大多數人家普遍沒錢。經常一個月的工資吃飯零用下來,手頭緊巴巴的,只剩一塊兩塊錢了。可那時候一張到市裡的車票要五毛錢,一家人送我,來回就得半年積蓄。乘不起,只好摸黑靠兩隻腳走路,完全靠天上星星月亮照明。幸好那時候大家都燒柴草,山上給摟柴草的割得寸草不生,連蛇都沒處窩,一路才有驚無險。那時候我們穿的是自己編的草鞋,還不捨得穿布鞋或者塑膠涼鞋,怕一條山路走下來鞋底給走壞。走出山才收起草鞋,換上體面的鞋子。可你們知道嗎,因為窮,還有其他原因,為了讓爸爸讀大學,姑媽放棄體檢也放棄前途,唉,否則,姑媽不會那麼早逝。」 宋引聽得似懂非懂,回頭問梁思申:「u,你呢?」宋引總被可可追問為什麼喊他的媽媽為阿姨,宋引解釋不通,又是與梁思申非常投緣,在可可滴溜溜的大眼睛追蹤之下,改口叫梁思申u,算是折中。 梁思申慚愧:「我生在特權家庭,從小穿皮鞋和白跑鞋。」 宋引想了想,道:「我也是生在特權家庭,我從小坐爸爸的車子,別的小朋友都沒有,爸爸,那不好。」 宋運輝走在前面挺不好意思的,幸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