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到恭曉居,哀聲嘆氣:“童玉棠有什麼好?做情人還湊合,做丈夫太差勁了。你何苦委屈自己?”恭曉居擰著她的俏臉笑:“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童玉棠是有些怪異的生活習慣。每隔幾天,他總要騰出一段時間來獨自待著。這時候誰也不能去找他說話,誰也不準在他身邊走動,誰也不能發出一丁點聲音。他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有時聽輕音樂,有時放搖滾樂。恭曉居算是一個安靜的人,他也會嫌她吵。比如她難得休假幾天,就會興致勃勃問他想吃什麼。假如他正好處在離群獨處的狀態,就會不耐煩地叫:“吃什麼不都一樣!別來問我!”
他對有些事情極度忽視。他們結婚時,他只請了他們的至親和幾個好友,聚在一起吃了飯,算是昭告天下,然後就帶著她旅行去了。恭曉居想著她母親不高興的樣子,就讓他回去後再擺幾桌酒,補請許多沒到席的客人。他就反反白眼:“請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幹嗎?我不要給一群陌生人免費觀摩。”
他帶著她在歐洲大陸旅行了一個多月。從希臘飛到義大利,從羅馬飛到巴黎。本來還預備飛巴塞羅那,可恭曉居直嚷著想回家了,他只好結束了那場浪漫之旅。恭曉居喜歡浪漫,但也要適度,小咖啡館裡薩克司聽一遍就行了,多聽反而不自然,而且咖啡也貴得要命。她不懂童玉棠為何沉溺其中,並且自得其樂。異國情調是讓人陶醉,可既然是異國,就永遠沒有家的隨心所欲。所以當她新鮮感一過,就想著回家了。
他們之間一般都是童玉棠拿主意,不過要是她堅持,童玉棠也會聽她的。比如她偶爾燒一桌素菜,逼著他吃胡蘿蔔——這時恭曉居有一種惡意的快感。比如她沒收他幾張信用卡,規定他每月支出不能超過多少。比如她讓他去見他母親。
恭曉居說:“你結婚都不告訴你媽,她會傷心的。”她不停地催促他,終於有一天他受不了,帶著她穿過太平洋,去見了他不可一世的母親。恭曉居在臨見面時突然緊張起來,好像生怕嚴厲的婆婆將來不會善待她。童玉棠看她拿著鏡子不停地照,好笑道:“別照了,你怎麼看都比她漂亮。”
其實童玉棠的母親很美,一對吊梢眼和筆挺的鼻子,是讓人看上去有些高傲,不過她眼神裡散著一股柔和,緩和了那份冷傲。如果再微微一笑,就成了嫵媚了。恭曉居簡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伯母”這兩個字對她而言真是不敬。如果事前不知情,她一定猜不到眼前這個美人都個這麼大的兒子。
童玉棠和他母親之間很客氣,客氣到不像母子。母親端了水來,兒子忙起身接了,還說了句“謝謝”。她問他什麼時候結婚,怪他怎麼不早告訴她,又笑著誇獎了恭曉居一番,說她很可愛。幾句客套話以後,三個人就冷場。童玉棠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於是恭曉居只好搜刮肚腸找些話來講。他母親問她:“你們結婚後住在哪裡。”她回答:“還是以前的地方。”又加了句:“要是哪天回國,你可以來住。我們預備把下面一層也買下來。”
後來童玉棠怪她:“你亂說什麼?誰要請她來我家?”恭曉居對他們一家的好奇心算是得到了滿足,就嘻嘻笑道:“我隨便找話來說,再說這是禮貌嘛。”
沒想到一年以後他母親真的大駕光臨,估計也是為了禮貌,來看一下新出生的孫子。恭曉居看她一身真絲旗袍,不失端莊地抱著哇哇亂哭的娃娃,還要顧及披肩的蕾絲邊,免得給娃娃的口水沾到了。她忙訕笑著抱過來:“這個孩子和童玉棠一樣不安分,我來抱吧。”另一個鬆了孩子,也有了話題:“他和玉棠小時候真像,眼睛特別像。”
恭曉居不知道她從哪裡看出來的,但凡見過孩子的人,都說孩子長得像她多點。其實孩子還那麼小,很難說到底像誰。不過她倒希望兒子能像童玉棠,雖然男人和女人不能比,但童玉棠怎麼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