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曄鬆開了手。
鎖鏈叮叮噹噹地一陣輕響,沈鴻雪立刻從澹臺曄懷裡坐了起來,連忙退開三尺遠。
澹臺曄也從床上坐起來,支著腿靠在床邊沿,指了指自己身旁:「過來坐這。」
沈鴻雪警惕地看了澹臺曄一眼。
「放心,不會碰你。你不過來,我們怎麼好好說話?」澹臺曄看著沈鴻雪,問道,「或者我過去你那邊?」
鎖鏈窸窸窣窣地響起來,沈鴻雪坐到了澹臺曄邊上,但並沒有坐在澹臺曄指的緊挨著他的位置,而是保持了可以容納一人坐下的距離。
要想留住人,就得弄清楚他總是逃的原因。澹臺曄也不會弄什麼花裡胡哨的旁敲側擊,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麼你不願意留下,不論我如何挽留你,你總是想逃走?」
沈鴻雪淡淡地回答道:「若是受人冤屈,便站起來以證清白,而不是自暴自棄真的墮落,更不該拿其他人來發洩憤怒。」
澹臺曄一怔,回頭看著沈鴻雪,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魔尊一直在怨恨師尊沒有信任你,不是嗎?」沈鴻雪看著澹臺曄,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做師尊,想讓我代替師尊補償你。若真的能補償你,我沒有怨言,但是我覺得你一開始便想錯了。」
「若當年放出幽冥血海惡靈真的另有其人,也許他正想挑撥您和師尊的關係。如果您真的受人陷害,為什麼不揭穿陰謀,反而自甘墮落真的如人所願,讓親者痛仇者快?」
澹臺曄盯著沈鴻雪的眼睛。
這世上除了那個人,沒有第二個人說過這樣的話。
當年清冷劍修獨當萬千,把幼年的徒兒護在身後,回頭說:「我信你。」
一如今日沈鴻雪說:「若是受人冤屈,便站起來以證清白。」
可當年沈步雲明明親口說過相信自己,為什麼又會將自己騙入天羅地網埋伏之中?
如今沈鴻雪這樣說,是真心的,還是為了再騙自己一次?
半晌後,澹臺曄沉聲問道:「你信我?」
沈鴻雪看著澹臺曄道:「我相信。」
澹臺曄眼前沈鴻雪的身影,竟變得模糊不清,恍然與另一個人重合在一起。
澹臺曄閉了一下眼睛,將眼中忽然止不住的濕熱都摁了回去。
本以為自從受他欺騙暗算以後,自己再也不會相信他的話。可一旦面對他,這顆心實在太容易被他擊潰。哪怕只有短短的三個字,自以為對他冰冷堅硬不再開啟的心也會潰不成軍。
放眼這世上,又有何人曾對自己說過這簡單的三個字?
猶如一把利刃,只插在心上,割斷了心頭無數經年作痛的沉痾爛瘡。
澹臺曄看著沈鴻雪,好像久旱之下的枯樹望著甘霖,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的話,和你做過的事。」沈鴻雪道,「雖然別人早已在我面前對你有所評論,但我還是會自己去看,而不是被人左右。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你。」
原來即使有那麼多流言蜚語和成見,他竟然還會自己去看嗎?原來失去記憶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澹臺曄輕笑了一聲,說道:「這些日子我對你這樣,你為何還要這樣想?」
「我從不計較這些。」沈鴻雪淡淡地嘆息一聲,垂眸道,「如果真的是正道誤解了你,這些年你承受的應該比我這幾日多太多了。作為劍宗的弟子,還你一個真相應當是我的責任。」
澹臺曄望著眼前瘦弱的小仙修,他坐在那裡,蒼白得就像一捧隨時會融化的雪。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以後,看著這副身軀和柔弱的模樣,和他完全與過去割斷的記憶,也只把他當成一個可以任意揉搓的小仙修。所以對他想如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