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歡喜,顧不得寒風捲著雪花肆虐地鋪面而來,打得面上冷瑟瑟的疼,扶著漠歌的手臂便直奔那大帳而去,“什麼人!”
我剛進了大營,便被兩道朔氣凜凜的鐵戟給攔住了去路。他說的是漠國言語,然而我來此多日,早也聽晚也聽,又時常叫靜竹教我一些日常用語,因此雖說得還不算流暢,但一些不算繁冗的話已基本能夠聽懂。聞言正要開口,一旁漠歌忙道:“這是王妃,還不快些讓路!”
我微低著頭,斗篷的垂紗將我半張臉都遮了去,那兵士瞧不見我的容貌,上下打量著我,目中透出一股不以為然,道:“這瘦小得一陣風便能吹跑的女人便是咱們王妃?”
另外一個聞言笑道:“你怎知王妃一陣風便能吹跑,你小子難道試過?夢裡試的罷?哈哈!”
我心下微惱,只按捺著不欲發作,不願與他二人計較。漠歌表情一滯,臉上登時浮上一層薄怒,對那兵士道:“王妃是王爺的妻子,又不是王爺的兵將,難道要跟男人一般五大三粗才算好麼?你們兩個敢對王妃無禮,要是王爺知道,小心你們吃飯的傢伙!還不讓路!”
我聽了漠歌的話,怔怔呵出一大口白氣,月餘不見,昔日連作個自我介紹都結結巴巴的漠歌,現下居然如此善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只聽那兵士不服氣地嘀咕:“不過才到了王爺帳下幾日而已,神氣什麼?”
瞧著他一臉憋屈的樣子,我再忍不住輕笑出聲。
漠歌沒有理會他,扭頭見我輕笑,不禁呆呆道:“王妃笑什麼?”
我見那兵士已然撤開,徑直便往裡裡走去,邊走邊道:“不過是些渾話,我都不在意,你何苦與他們置氣?”
漠歌緊跟在我身後,聞言不由微微詫異,“王妃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我笑道:“沒聽太明白,不過也大抵知道不是什麼中聽的話。”我望著他因生氣而微微泛紅的面龐,想到他如此維護於我,心下感激,勸道:“漠歌,你一心護我,我自然很是開心,只是以後莫要再如此急躁,你們終究是同僚,一同在王爺帳下任事,面子上總要轉圜地去。”
漠歌點頭嗯了聲,我說著話,不知不覺已到了那赭色大帳下,只見帳前站了約摸十餘名親兵,見了漠歌,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漠歌道:“王爺可在帳中?”
那親兵道:“王爺巡視左翼騎兵隊去了。”
漠歌抬手掀開厚重的簾幕, “王妃請先在帳中休息,我馬上去請王爺回來。”
我抬頭瞧了瞧天光,雖然下著大雪,霧濛濛瞧不太清楚,但也能勉強辨出正是晌午時分,此時距離我與他分別不過幾日的時光,可我竟覺已過了好久。
我邁了進去。“不用,我就在這裡等他。”
我摘下斗篷掛在一邊的壁上,左右看了看,只見地上鋪著雪白的羊毛地毯,中央一張烏沉沉的木幾,旁邊一架火爐正暖暖地燒著。幾後是一張畫著青石翠竹的屏風,邊角處隱約露出一張床榻的模樣。那幾後的軟凳上鋪了一張猙獰的虎皮,我見著就覺得彆扭,不願坐上去,於是乾脆脫下足上那雙雪鍛絲履,赤足踩上厚厚軟軟的羊毛地毯,見他几上丟了本書卷,信手執起一看,《風后握奇經》。我心中一動,這兵書據傳乃上古時候軒轅臣風后所著,風后利用伏羲八卦原理創出了巧奪天工的八陣圖,臨敵戰鬥進可攻而退可守,是十分厲害的兵書。我見他仍未回帳,窮極無聊,抖開衣裙坐在毯子上,靠著火爐便信手翻看起來。
不知看了多久,眼看他還未回來,我只覺腦中有些迷糊,竟而微微打起盹兒來。我一貫有午睡的嗜好,晌午後略略走動消消食,便忍不住想要淺眠會子。此時帳中春暖,又挨著火爐,越發地便犯起困來,最開始只是微微打兩個哈欠,不知何時起書卷也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