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吊著一口氣兒的還有三人,身邊各打發了一個侍奉的。餘下的,還有一位太祖皇帝時的娘娘,老得已經不能動彈了,去見太祖皇帝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
枕春聽大薛氏這樣數來,不免皺起眉頭。
紅依便道:“這樣的一座別苑,每日只有正午時才有膳食端來。端膳食的是兩個膳房的老嬤嬤,因著老嬤嬤懶惰懶得多抬,每日別苑只有十個餿臭的黃面嬤嬤與一盆糠米煮的豆糊。”
“六宮嬪御好歹都是良家出身,即便是入了冷宮,也敢如此苛待?”枕春十分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能有這些便不錯了。”紅依憐憫地看著枕春,“您若帶了細軟,使給那膳房的老嬤嬤,也能得幾日寬鬆些的吃的。”
枕春值錢的東西都被掖庭司搜宮的時候拿走了,剩下的銀子也都給了蘇白。眼下……她與玉蘭頭上摸了摸,手上摸了摸,荷包裡找了找,才尋出了一隻銀梳篦與一隻壓在袖子底的金鐲子。枕春問紅依,“這些夠吃幾日?”
紅依道:“兩日。”
“……那。”枕春當真是認認真真地偏頭想了會兒,對玉蘭道,“你收著,明日發飯時去拿給嬤嬤,說我後日想吃滷肉肘子和蜂蜜脆皮鴨。”她嚥了咽口水又說,“再後日便吃個酸辣排骨與白斬雞,白斬雞要雞肉與醬料分開盛,醬料上得灑滿蔥花兒。”
大薛氏與紅依像看傻子一樣看枕春。
玉蘭愣了會兒:“哦……”她收起兩樣細軟,心想主子被打入冷宮該不是傷心傻了吧。
“不不不。”枕春又擺擺手,“你明日拿這梳篦與鐲子跟梳篦和膳房的老嬤嬤換些沒洗過摘過的豆角、桃核、大蒜這一類蔬果苗兒果兒。”
“主子要這些做什麼?”玉蘭問。
“活下去。”枕春如此道。
當日,枕春與玉蘭在別院裡挑了一間不漏雨的屋子,收拾了一番。
所謂收拾一番,也不過是鋪上稻草,將屋裡長黴的薄被迎風抖了抖灰。
那屋子沒有門的,也沒有窗戶,黑漆漆透著股子死人氣息。大薛氏說,那屋子裡才死過一個老婦,被抬了出去,連物件兒都還是以前的樣子。
枕春發現,大薛氏褪去那層為妃子時偽善賢德的外皮,其實是個既毒嘴又難相處的女子。她自矜貴女又自視甚高,不然也不會與小薛氏撕破了臉皮。枕春還是恨她的,當知道是月牙主張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時,她仍舊不能原諒大薛氏。
大薛氏對後位的渴望,傷害了許多人,甚至要了許多人的性命。
但眼見大薛氏都或者,仍不願放棄薛氏嫡女的尊嚴活著。
她安枕春心比天高,今日但凡想著活下去,又有何難。
別苑樹木茂密,一排二房在兩座宮宇的夾層中間,抬頭盡是又高又大的樹葉遮蓋,平日裡勤撿些枯枝作柴,存起來,待冬日下雪,也能勉強過日子的。肥沃多落葉的牆角土邊兒可以種些春種夏秋收的蔬果度日。像果瓜這類摘下來便可食用的,最好不過。又像是豆子、菜苗、蒜的一類,收成時日最短,雖打理起來麻煩些,卻是最飽腹的了。
如今有四個人,看著這二丈見方地的熙攘苗苗,還是有這精神的。
想枕春、玉蘭、大薛氏、紅依。她們四人,如今不必成日絞盡腦汁固寵復寵,或是對付旁人處理一宮庶務,也不必吟詩作畫或打扮、收拾、精妝。每日便有了許多許多時間。
漫長的時間容易使人發瘋的。
天氣一熱,別苑的屋子裡邊便潮悶起來。挑水、洗衣、補縫。做完之後除草、捉蟲、澆水。最先能吃的,是蔥。蔥是最容易養活的了。結實青白些的蔥根插進土裡,澆水照料幾日,便能發出蔥葉子來。枕春拆了幾次,用磨尖的瓦片兒切段兒,灑在那黑麵糊裡,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