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直打的兒子癱在地上立不起來,方才住手,拱手與眾人道:“我教子不嚴,讓各位見笑了。還請各位與館中酒樓的姐兒小唱帶個話,從今日起,此人與我江家再無干系,以後他欠的錢帳,也與我江家毫無干係,我江家一文錢也不會替他清還。”
眾人見老太爺說的懇切,都各自散了家去。但這時節無甚話題,江老太爺當眾打兒子倒成了難得的談資,不肖幾日,傳的整個江陵無人不知。館中姐兒酒樓小唱怕老太爺打上門來吃官司,俱不敢做江老爺的生意,原本他教授的十來個學生,家中因怕被他引得品行不端,走的也只剩五個實在尋不到別處附館的,當然,這是後話。
老太爺不理癱在地上的兒子,獨自家去。江老爺走不動,還是飄香樓掌櫃看他攤在門口不好相看,使了個夥計僱頂小轎將他送回江家。
老夫人聽聞兒子被老太爺打的下不了床,哭嚎著要為兒子請大夫,老太爺雙眼一瞪:“你若要與那個敗家子請大夫,我就讓你孃家使人來接。”
老夫人止住哭,使出慣用的招數:“白圭備考,他若看父親傷著,哪有心思讀書?”
老太爺今日偏就不吃這一套,怒道:“他這般胡鬧,將來白圭考中進士,有他在旁丟臉,也做不得官!他死了倒也清淨,休要再提請大夫。”
老夫人無法,偷偷把了一兩銀子與尹強,使他去買了幾貼傷藥。
江夫人聽江老爺被人抬回來,問明緣由,冷笑一聲,看也不去看江老爺一眼,自去房中將所有物事擦拭一遍才作罷。倒是清影,好些日子江老爺都不曾正眼瞧她,此番江老爺受傷,她只道機會來了,格外高興,殷勤的忙首忙後服侍。
桅子今日賺得銀子在手,又見江白圭到底聽了自己的話沒湊銀子去救江老爺,心中格外高興,見江白圭悶在房中不說話,就小意去哄他開心。江白圭何曾聽過桅子這般柔聲軟語,聽幾句就先是軟了半邊,再看她濃眉大眼白膚紅唇,無一處不透著嬌媚,心中一熱,丟開父親之事,抱了她上床去做耍。
第六十九章 夜審江白圭同學
夫妻兩個重新穿衣下床,江白圭擔心孃親因父親之事傷心,坐不住,攜了桅子的手去賞梅居相勸。進門時,江白圭見孃親如泥塑般坐在桌旁,桌上攤開一張幽蘭香箋,手中握筆,卻一個字也未落下,任由筆尖淌下一滴滴墨汁,在香箋上暈成點點黑團。他心中酸澀,輕輕喚了聲:“孃親!”
江夫人回過神來,將手中緊握的筆擱在筆架上,笑著招呼夫妻兩個坐下,又讓金媽媽去煮茶。
桅子眼尖,見江夫人跟前海攤著一本賬冊,好似上面記著人情往來收送的禮物,就知江夫人在為中秋節禮傷神,而非江白圭所想的那般為江老爺之事生氣。她輕輕的扯了下江白圭衣袖,示意他看賬冊。江白圭這才瞧見賬冊,亦明白孃親為何憂心,就不提父親之事,笑問:“娘可是在列中秋節禮單子?”
江夫人因今日之事,越發怕老夫人將兒子慣成江老爺那般,就有心讓他知曉家事,嘆道:“正是。往年咱們送的中秋節禮,都是在隆和定的月餅,再因人而異作些添頭。隆和的月餅,四兩銀子一盒,再算上添頭,一份禮少說也得五六兩銀,二十來家,須得一百多兩才能過中秋。若是往年,一百兩銀這也算平常,只是如今…偏不能減了禮物,不然讓人看出咱家賬了,看笑話的自不必說,就怕有人故意上前踩幾腳。”
江白圭知桅子鋪中的月餅比別家便宜,就轉頭去看桅子,桅子忙笑道:“媳婦會做幾種月餅,不如明日媳婦做來與夫人嚐嚐,若是還過得,夫人花一二兩銀子買幾個隆和糕點鋪的提盒,裝了送禮也無人知。”
江夫人聞言立時笑了,連聲道好,桅子前些時日試做糕點,也有幾次是打著孝敬的名頭,江夫人是吃過桅子所做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