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你與太子一起走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我找了個藉口,就先告辭了。”
兩人並肩進了殿內,陸九忙奉上熱茶點心。
胤禩屏退左右,方道:“四哥面露憂色,是有什麼麻煩了?”
“太子留我吃飯,我推託了。”眼見沒有外人在場,胤禛的臉色立時沉凝下來。“往年皇阿瑪避暑,都會讓太子留守,今年卻在處死索額圖之後,帶著太子出來,這裡面也許大有深意,你且莫與太子行止過於親近,怕一個不慎就會惹皇阿瑪生疑。”
胤禩點頭笑道:“你放心便是。”
這聲你卻不同於四哥,透著股有別於往的親暱,左右四下無人,胤禛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
兩人廝磨一陣,那頭卻是有人來傳旨,說讓兩人稍後去陛見。
胤禛需要回去換洗一番,只得暫且作別離去。
他這一走,胤禩的笑容卻淡了下來。
太子若是被廢,空著儲位在那裡,這些兄弟必定群起逐鹿。
這位四哥,也不是沒有野心的人。
屆時兄弟之間,只怕難免要互相猜忌懷疑,連這表面的和善都難以維繫。
而他……
胤禩揉揉眉心,兩世為人,他實在不願意再攪和進去,只是到時候情勢不由人,他就算多了一輩子的閱歷,也難以保證絕對能夠獨善其身。
一想到胤禛有可能會猜疑自己,心頭就怎麼都覺得不舒坦。
康熙將他們召去,卻不是因為國事。
年近五十的帝王也開始想要享受天倫之樂了,一桌御膳擺在八仙桌上,卻如尋常人家團團圍坐的模樣,四個兒子,一個父親,獨獨缺了太子。
十三十四年紀再小,也是在宮裡長大的,自然不會沒眼色地去問怎麼太子沒來之類的問題,康熙一邊給兩個小的夾菜,一邊問些功課瑣事,間或還說點宮裡宮外的見聞,十三爽快活潑,十四伶俐懂事,胤禛胤禩兩人也陪著說笑,一時間倒似其樂融融,父慈子孝。
眾人聊起射獵的話題,康熙搖頭笑道:“這兩年朕的眼力不濟事了,想當年木蘭秋獮,一場下來也能拔個頭籌。”
說話之間,頗有些驕傲和遺憾,縱然強勢若康熙的帝王,也不得不面對歲月的流逝和侵蝕。
胤禩道:“皇阿瑪想來是經常夜裡批閱奏摺,傷了雙眼,兒臣早年微有眼疾,為此也翻了不少醫書,至今還記得一些護眼的偏方,不若等兒臣回去謄寫出來,給太醫們看看可行與否。”
康熙神情微動,道:“朕記得你的眼疾一直時好時壞,近來如何?”
胤禩道:“並無大礙,多加休息便好了。”
寥寥數語,既無誇大,也不示弱,卻令康熙臉色越發柔和。
自從良妃薨了以後,他對這個兒子,又多了幾分憐愛和愧疚,興許是對衛氏的虧欠之情,又或許是想起早年冤枉他的情景,使得康熙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好好休養,以後還有很多差事等著你。”這句話就算是鼓勵和肯定了,胤禩忙起身謝恩。
眾人又說了幾句,卻聽得梁九功來報,說太子在外頭候見。
康熙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胤禛胤禩相視一眼,皆沉默不語。
兩個小的察言觀色,更是噤若寒蟬。
“讓他進來。”康熙冷笑一聲,放下手中銀箸。
宮 變(一)
太子走了進來。
一身杏黃袍子,襯得那身傲氣舉世無雙,縱然臉色蒼白,身形削瘦,也不掩矜貴。
曾幾何時,康熙很喜歡他那身與其他兄弟都不同的驕傲,覺得吾子便當如此。
而今看在眼裡,卻只剩下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