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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

李行衍漠然低下眼去,隨手撣了撣袖口上的塵土。

——這可是李容徽自己尋死,倒也免得他動手了。

金吾衛們得令而去。

一時間,場中眾人皆沒了宴飲的心思,只屏息坐於席間,神色各異。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金吾衛們鐵靴踏地的沉悶聲響再度響起。

席間群臣與貴女,或多或少都對這皇家密辛有些好奇,或是裝作舉杯飲酒,或是以團扇擋著半張臉,私語著將目光往場中落去。

眾人皆想看看,這十數年來,從未在人前露面的,傳聞中生了一雙異族人的眼睛,性子兇戾的七皇子李容徽究竟生得何等模樣。

在一眾意義不明的視線中,前往拿人的金吾衛們齊齊步入場中。

冬日荒敗,秋獵場中皆是黃土塵埃,金吾衛鐵靴落地,踏起淡淡的塵煙。

李容徽立在金吾衛們當中,步履從容,玄色大氅下擺於朔風裡起伏如潮。一張冷玉般的面孔霜白如冬日清寒,眉眼卻昳麗如暴雨中最後一茬荼蘼盛開。鴉羽般的長睫下,淺棕色的鳳眼窄長,迎著冬日裡稀薄的日色,似佛家七寶中的琉璃耀目,綺麗而惑人。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場中的私語聲為之一歇。良久的靜默後,不知哪家的席面上傳來噹啷一聲脆響,卻是一位貴女失手打翻了酒樽所致。

在這聲清脆的響聲中,李容徽向帝後所在的位置躬身致禮:「父皇召兒臣何事?」

他的語聲並不重,似日落時潮水滾過海岸上細細的沙,低醇沉凜,全無半點兇戾意味。

成帝膝下子嗣並不算單薄,加之對李容徽厭惡疏遠,上一回相見,可能已隔著十年之久。一時間,倒也沒能立時將眼前容色無雙的少年與那個賤藉宮女所出,兇戾無常的禍星聯絡到一處,將要出口的怒斥在喉間略微一滯,堵得他重重咳喘起來。

一雙腕上戴著對通體瑩潤和田玉鐲子的柔荑輕輕搭在他的背上,不疾不徐地給他順著氣。

「聖上,你與容徽也是許久未見了。何必一來,便行興師問罪之事?」方才的風波過去後,徐皇后的嗓音恢復了往日裡的平靜雍容,似天然間便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語聲也漸漸放輕,直至如耳畔私語一般,僅皇帝一人可聞:「況且此事疑點重重,若只因兩名馬奴一面之詞面斥皇子,事後查出謀害者另有其人,豈不貽笑大方,傷了天家體面?」

成帝抬起一雙因常年服食丹藥,而略有些發紅的眼睛看向徐皇后,慢慢點了點頭,沉聲道:「皇后素來寬和,又識得大體,不愧是天下女子典範。依你所見,此事應當如何處置?」

徐皇后斟酌須臾,緩聲道:「聖上不妨先問清馬奴有何證據,再去差人傳大理寺到場。若是有罪,便當庭發落,顯天家與民同罪的鐵面無私。若是無罪,也好當著群臣之面,為他洗清冤屈。再遣大理寺之人嚴查下去,務必查出那幕後之人。意圖謀害皇嗣,絕不能輕饒。」

這句話說得中肯,沒有因太子是她所出而有半分偏頗。承帝聽得十分滿意,眯了眯眼,廣袖一抬:「就依皇后所言。」

身旁貼身服侍的宦官得了令,立馬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去大理寺中請人。

成帝也將視線轉回到被金吾衛們壓跪在地的兩個馬奴身上,睜著一雙發紅的眼睛厲聲道:「你們說是他下的手,可有什麼實證?若只是死到臨頭隨意攀咬,戲耍於朕,朕便下旨誅你們九族!」

他說著,又將目光冷冷落在李容徽的身上,眼底並無半分一名父親看向自己子嗣的溫慈,反倒似一隻鷹隼在看爪下的幼獸:「可若真有人不顧手足之情,意在謀害長兄,朕也定不輕饒!定將他……千刀萬剮!」

兩名馬奴早已嚇破了膽子,立時跪下來,以頭搶地:「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