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甌涼茶呷了一口,壓下了口腔中的這一股薑湯之中的辣意,然後才抬眼看向西門吹雪,說道:“。。。困了?”說著,將西門吹雪沐浴之後,同樣赤著的雙足用手握住,放在了自己的懷裡,一雙手則在上面微涼的肌膚間緩緩摩挲,替他暖一暖腳,順便又用手指在足部的多處穴位之間熟練有序地按壓捏揉,舒緩筋肉:“。。。再有不足四日的路程,你我就可回到京都。”
西門吹雪聽著外面夜幕之下的雨聲,室中一時就也靜了下來,葉孤城見他半溼的黑髮下掩映著絕白的冷峻面容,蒼白的肌理間一雙極黑的眼睛被燭光渲出了幾分暖意,便動手將毯子也替他蓋在腿上。兩人再不開口說話,一同坐著,只能聽見船外那彷彿永不停歇的嘩嘩大雨聲。
瑞王府,縈信閣。
滿室都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一身青蟒面大袖袍服的男人一徑從外面直走進來,室中正坐在床前診脈的醫官並伺候的一眾侍人急忙下拜:“見過王爺。。。”
瑞王一句話也不說,只大步邁至床前探看。床兩旁吊雙魚赤金的帳鉤垂下,煙霞色的軟羅綃帳虛虛掩著,從裡面伸出著一隻手,月白的衣袖微微向上挽起一點,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以便讓人把脈,肌膚之間隱隱能夠看見淡青色的脈絡,手指纖長,從前略微透著幾分粉紅的指尖,現在卻已經完全是蒼白著的了。。。瑞王走上前去,輕輕握住那稍稍有一點溫度的手指,看也不看那太醫一眼,只沉聲問道:“。。。怎麼樣?”
那太醫小心斟酌著語句,卻發現實在是不好明說出來,因此一時間之間,就不免沉默了片刻,瑞王見狀,待太醫剛剛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開口說話之前,便冷然怒道:“連這一點兒病症都看不好,要太醫院這麼一群人又有什麼用?本王不管這許多,定要你給他治好了!”
眾人眼見他發怒,皆戰戰而慄,不敢言聲,那太醫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只連連囁嚅道:“微臣無能。。。求王爺息怒。。。”正值此時,卻聽帳子裡有人低低道:“。。。王爺且莫要生氣。。。青歌想與王爺說會兒話。。。讓他們都下去罷。。。”說著,帳子裡就猛然響起了一陣咳嗽聲,瑞王見狀,也再顧不得發怒,揮手令眾人都退下。一干人頓時如蒙大赦,忙忙地下去了。
室中只剩下了兩人。瑞王撩開帳子,用金鉤隨手挽了,在床邊坐下,就見裡面一幅素色綢被之下,青年正用一條白帕捂著口,不住地咳喘,直咳得面色都微微漲紅了,太陽穴上突突地跳,臉頰也似乎是消瘦了不少,直讓那下巴越發顯得尖尖的了。瑞王見了,心下只覺惻然,青年一向身體就有些不大強健,而今年自打入冬以後,就覺得身上不太舒坦,原本自己是要叫太醫來看的,但這人只說無事,靜養幾日也就好了,卻沒曾想到這一回就漸漸越發勢沉,一病就綿延到了現在,如今已病得頗沉,整日裡什麼好藥都服過了,百般為其調理醫治,但太醫卻只是沒有什麼見效的法子。。。一想到此處,瑞王心下沉重,只覺得胸口悶悶的,緊握著青年的手,見他明明咳得難受,但自己貴為王爺,卻沒有任何減輕他痛苦的法子,不由得更是心中發沉。
青年咳了一陣之後,總算是漸漸止住了,同時握著白帕的那隻手一攥,就將染上了血漬的帕子攢在了手心裡,沒讓瑞王看上面的鮮紅,然後就有些艱難地稍微動了動手臂,將那皺巴巴白帕丟進了床腳的水盂裡,這才在漸漸褪去漲紅的蒼白麵龐上微微現出了一點兒淺笑模樣,聲音有些沙啞地柔聲道:“。。。王爺,青歌這一回,只怕是不成了的。。。”
瑞王看著床上披散著一頭黑髮的青年,只覺心上一揪,生生有些發疼,直喝道:“胡說!大過年的,不過是病一場罷了,哪裡就這麼大驚小怪的,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左右你這幾年不也是一直都身上弱了些,哪裡便到了那等地步!再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