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也在書案前坐了,翻看從教中按時傳來的各項訊息。
兩人並排坐著,就著明亮的燈光,彼此間著手各自的事務,互不相擾。過了一會兒,葉孤城似乎是暫時擬好了摺子,於是便擱下筆,從案角的書摞中隨手抽出一本《通史》,翻開閱覽,以作消遣之用。看了一陣,忽然開口道:“方才你我說到漢成帝舊事。。。眼下書裡亦有記載,趙合德雖美豔罕匹,然其姊趙飛燕更是秀麗姿容,舞技出眾,成帝曾為她設於太液池中瀛洲高榭上作舞,帝以玉環擊節拍,馮無方吹笙伴奏,趙飛燕縱舞《歸風送遠曲》。成帝又命宮女手託水晶盤,令飛燕於盤上歌舞助興,想來那等輕盈可作掌上舞之態,必然飄逸曼妙至極,難怪成帝為她荒廢政務,痴迷若斯。”
西門吹雪聽了,手中的筆暫時止住,不假思索地道:“。。。你若縱樂舞劍,自然遠勝。”
趙飛燕身姿舞技俱是絕妙,葉孤城既身為男子,體形又是高健挺拔,自然沒有絲毫像她起舞時那般的娉婷飄美之態,然而葉孤城輕功身法之高,天下間已無人能及,一旦持劍而起,那一道月下飄逸如風的光影,又如何是女子作掌中舞時的柔媚輕靈能夠相比?西門吹雪也曾目睹過幾次他乘月縱性舞劍的情狀,那月下緲若飛仙般的姿態,想來但凡見到那一幕之人,自此也難得再對歌舞有所興致了。。。葉孤城聞言,側首看了看身旁衣白勝雪的男子,隨即又收回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回到書上,看著那紙上方正的墨字,語氣中隱有溫然笑意,淡淡道:“成帝將趙合德稱作‘溫柔鄉’,曾言‘我當終老是鄉,不願效武帝之求白雲鄉爾(白雲鄉:仙境)。’。。。從前看及此處,只覺史官誇大,但如今再看到這一段,我卻亦知古人心境了。。。”說罷,起身取了一物回來,西門吹雪見了,卻是一張桐木琴,不過二尺餘長,精緻小巧,玲瓏可愛,是葉孤城從前令人特意為葉玄所制,以便讓其習琴時所用。
葉孤城重新坐下,將琴橫置於膝上,用手隨意撥了撥,然後便抬頭看向西門吹雪,道:“西門,我從前也曾不屑於歷代帝王荒唐之舉,夏桀因妹喜而失國,商紂因妲己而最終於鹿臺舉火身焚,玄宗愛極楊妃,終致安史之亂。。。但如今,我才知原來人心篤愛一途,果真由不得自己。愛江山更愛美人。。。哪怕是明知那樽中盛的是鴆酒,也半分割捨不下,情願一飲。。。”
西門吹雪靜靜看他,也不說話,但那眼中的一潭沉沉深墨之色,也已分明將話都說得盡了。。。葉孤城微微側首瞧著對方,將指尖在那琴絃上輕輕撥了開去,於悠悠燭火之中,雙唇微動。
'道不盡紅塵痴戀,訴不完人間恩怨。。。。往日情景再浮現,藕雖斷了絲還連,輕嘆世間事多變遷。。。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人生短短几個秋,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西邊黃河流。。。不醉不罷休。。。愁情煩事。。。莫放心頭。。。'
午後靜謐的內殿中,燈火苒苒,琴聲與歌韻還未褪盡,魑龍驂乘形狀的燭臺上,一對摻著檀香末的兒臂粗的描金紅燭靜靜燃著,燭光亮而且暖,燈焰平穩悠長,暗香靜散。
一張桐木瑤琴還靜靜擱在膝間,餘音亦自繞樑,葉孤城的手仍還放在冰冷的琴絃上面,目光卻已經在凝神靜視著那一雙並燃的紅燭。西門吹雪的衣袖似是悄無聲息地動了一下,右手便已輕輕覆上了身邊男子微涼的手背。“。。。在看什麼。”
葉孤城原本一雙琥珀色的犀寒眼瞳被盈盈燭火投進,就若有若無地映出了一點彷彿是溫暖的意味:“。。。我,在看那燈燭。” 葉孤城這樣說著,頓了頓,然後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將膝上的琴擱到一旁,“。。。自古以來,但凡有人成婚,總會在成親當晚點上一對紅燭,任其燃燒至燈盡,最後再使兩隻燭火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