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暮雨心雲來,千里相思共明月。。。'
兩隻同樣修韌有力的手,執著毛筆一撇一捺地認真在那一張大紅箋子上極慢極慢地寫著字,一個個墨色字跡在柔軟的筆尖下流淌出來,濃濃的墨香當中,隱約泛著一絲白梨清甜的味道。。。西門吹雪慣於持劍的右手穩若磐石,手中的筆也是平穩得沒有丁點兒微顫,但那筆下透出的力道,卻已似是要穿透紙背,將每一個字都牢牢刻在上面。。。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了筆。葉孤城垂目看著紅箋上的字,心裡一時間,忽然就彷彿湧起了一股平息不去的淡淡歡喜。那合婚庚帖上的墨字漸漸幹得透了,葉孤城伸出手,想要將其收起,身旁卻忽然有一隻冷白的手掌在他之前拿起了那張海棠大紅箋筏,凝目端詳,良久,才將紅帖仔細地重新放進案上的玉匣當中,輕輕合上蓋子。
一時間殿中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兩人都不曾開口說話,周圍的氣氛在一段時間之內,是一種默契一般的沉靜。忽聽‘嘎’地一聲,卻是那鸚鵡自瞌睡中轉醒,朦朦然拍打了一下雙翅,舒展筋骨,同時,也就打破了這安然的靜謐。
葉孤城定一下神,既而就探手去取那案上的玉匣,要將其放回原處。剛伸出右手,身旁西門吹雪就托住了他腕間的衣袖,道:“。。。如何染了墨。”
葉孤城定睛看去,果然袖口的下襬處沾上了一塊墨痕,雪白的料子上暈出了濃黑的一小片,十分醒目,想來應該是方才蘸筆寫那庚帖時,一時不曾留神,使得衣袖碰上了硯臺。葉孤城生性喜潔,一面用手拈住那墨跡附近的袖口,防止其他地方也被弄得汙了,一面回身走到屏風之後,脫去身上的外袍,就要換上乾淨的衣物。
剛剛解下衣衫,拿起旁邊一套水霧白的長袍欲穿,就發現已經有人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屏風處,就站在自己後面,同時,一條束髮的綰帶也一起被遞了過來。葉孤城也不轉身,一手接過那髮帶,將滿頭烏髮系在身後,隨即就拿起衣袍披在身上,一邊整理衣帶,一邊說道:“聖人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西門,你眼下如此,卻是並非君子所為。”
他語氣間帶著幾分明顯的戲謔之意,不過是兩人之間常有的說笑罷了,西門吹雪聞言,便稍微又靠近了一些,動手幫他結好腰上的長絛,薄唇微啟,眼底亦是隱有笑意,道:“非禮勿視。。。漢成帝曾私覘趙合德沐浴,眼下我既非成帝,亦非暗中腆視,又能如何。”(史傳漢成帝有窺視合德沐浴的癖好。宋人秦醇《趙飛燕別傳》中有漢成帝喜愛窺視合德沐浴的記載:昭儀方浴,帝私覘之,侍者報昭儀,急趨燭後避,帝瞥見之,心愈眩惑。他日昭儀浴,帝默賜侍者,特令不言,帝自屏罅後覘之,蘭湯灩灩,昭儀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帝意思飛揚。)
葉孤城聽西門吹雪這般說,將閨房之樂毫無避諱地宣諸於口,雖知他性子向來如此,平生我行我素慣了,且此處只有雙方兩人在場,卻還是用手按住西門吹雪替他整理腰帶的手,道:“。。。你也避忌些,此處並非只有你我二人。”正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實在太巧了些,就聽那鸚鵡彷彿是湊趣一般,張嘴就道:“剛才你不曾如何。。。眼下,且容我一回?”那聲音惟妙惟肖,不是葉孤城,還能有誰?
葉孤城不由得心下頓覺好笑,遂叱道:“你這畜生,還來聒噪。”話音未落,已穿戴收拾妥當,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隨手將右手手指一彈,就聽那鸚鵡怪叫一聲,又一次從鳥架上狼狽掉了下去,隨即便機忙不迭地拼命撲騰著翅膀。
此時已是午後,外面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時漸漸佈滿了鉛色的雲朵,濃濃重重,聚集得越來越厚,使得天色就慢慢陰沉了下來,殿內也開始變得昏暗。
室中光線這樣陰晦,而葉孤城還有摺子沒有寫完,因此西門吹雪就點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