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圍在穿花門旁的一架六摺水晶屏風,葉孤城進到殿中,走到垂著層層錦幕的龍榻前。
男人仍坐在床前,神色靜漠,指尖一動不動地壓在自帳內伸出的手腕上。葉孤城在旁邊靜了一時,然後低低道:“如何。”
略一點頭,然後起身走至窗前一張雕花案前,西門吹雪稍稍挽起右手的衣袖,開啟案上方才帶來的一隻錦盒。
葉孤城將床前的帳幔揭開一絲縫隙,既而坐在榻沿,右手端著已經溫熱下來的參湯,看向似是正沉沉睡著的景帝,道:“父親。”
景帝緩緩睜開眼,葉孤城道:“病中氣弱,不宜進常食,父親暫且用些參湯養神罷。”
對方沉沉‘唔’了一聲,葉孤城左手慢慢將景帝扶起,拿一隻彈花錦袱墊在身後,殿中明亮的光線透過重重帷幕淡薄地滲進床內,落在景帝的臉上,兩道長長的遠山眉略微皺著,顴頰似是消瘦了幾分,很有些憔悴模樣。但即便如此,輪廓也仍是極好的。
玉盞中的湯汁呈琥珀色,泛著隱約的熱氣,用銀匙盛著,一勺勺緩慢喂到景帝口中。待對方喝盡後,葉孤城又用綢巾替他拭淨了唇,這才穩穩扶景帝躺下,蓋好被衾。
參湯中摻有助眠的藥物,景帝躺下後不久,就似是昏昏入睡了。葉孤城將錦幔揭起些許,起身出去,就看見帳外西門吹雪正站在一旁,手中託著只檀木小匣。
重新將景帝的右腕伸出,擱在溫玉墊枕上,葉孤城看著西門吹雪從木匣內取出一套粗細長短各自不同的銀針,自其中拈起一根,朝景帝手上的‘太陵’穴扎去。
殿中忽湧進一絲涼風,葉孤城回頭看去,然後步到窗前。
描金的雕花長窗微微啟開些許縫隙,風自外面吹進,就拂開了鬢邊錯落的長髮。葉孤城合上窗戶,又往旁邊的青紋大鼎裡撒入一把加了安神藥材的龍涎香,眼見著淡淡的白霧從中漾出,才重新步回到床前。
景帝的腕臂上已扎入了四根細細的銀針,西門吹雪收回手,從匣中拈出一把略粗些的長針,對葉孤城道:“揭開床帳。”
葉孤城依言撩起帳子,用金鉤挽住,露出在榻上沉睡著的景帝。西門吹雪目光掠過床榻上的人;這個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此時正沉沉睡著;眉宇間依稀能夠看到幾分;與他身旁男子的相似之處……
以刺穴之法一一施針,自頭顱間‘陰白’‘承泣’‘魚腰’等處,直至胸腹上‘俞府’‘神封’‘鳩尾’,共計三十四個穴位,落針不過片刻,就見一絲細細的血流自景帝鼻下溢位,一旁葉孤城立時從枕邊拿了綢巾,輕輕替他揩淨。
直至一刻鐘後,西門吹雪才一一拔除銀針,走至案前,將木匣放回盒中,既而用一塊白色的絹布拭了手,葉孤城則凝視著景帝片刻,然後重新緩緩放下了錦帳。
一頁寫滿墨字的灑金漕紋紙被放在案上,用玉石鎮紙壓住,西門吹雪在一張垂著四角綾罩的桌前坐下,看著一旁正揭開食盒頂蓋的男人。
葉孤城將一甌青花瓷盅從盒內拿出,又取出一隻碗,一把銀匙,然後坐在西門吹雪近旁,從瓷盅內舀了一碗已經溫下來的粥水。西門吹雪道:“按藥方服用七日,應可無事。”
一直些微凝著的眉心終於緩緩舒開,西門吹雪看著那人面上明顯松煦下去的神情,不禁伸手用拇指去撫平他的眉巒,低低道:“眼下,已勿須憂慮。”
葉孤城抬眼,唇邊就淡淡扯出一絲上揚,既而道:“可曾用過飯了。”
西門吹雪微一點頭,於是葉孤城不再說話,只徑自喝了一碗蓮芙紅糯粥,用罷,對西門吹雪道:“這幾日我便留在宮內,府中之事,你且照看些許。”
西門吹雪伸手握住男人的右掌,拇指在掌心內緩緩摩挲著上面的薄繭。葉孤城收起五指,握了握對方的指尖:“我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