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鱉兒,啊鱉兒。”周成隨著這玉鱉的身形在雲海中時沉時浮,卻是不由嘆道:“吾得、道之前,常聽人言,世上之事,滄海桑田最是傷人不過。年少之時,我本以為此話做不得真,因為那時候,我以為得道成仙之人,皆能超然於世,哪裡想到,今日發現此想法卻是大錯特錯。”
玉鱉雖通靈性,但此時哪裡會打擾背上這聖人,卻是依舊駕雲弄海一般地轉悠起來。
“淡看逝水千山遠,豎子悲語話滄桑,故人如雲飄然過,空留周成守桑山!”周成非是那舞文弄墨之人,此話也不過有感而發,倒也是心境直言。
周成伸手指著這圍繞身匝的茫茫雲海,道:“這世事豈不正如這雲海之水,我雖為聖人,但哪裡能管盡天下之事。如此,卻是惘然。”
一邊說話,周成卻是伸手展袖,在那雲海之中,猛地一攪,只見那雲水湧動,好似被大風吹了一般,不過轉瞬卻又恢復了漭漭無邊,雲海無涯之狀。
“惘然,惘然!也罷,也罷!”周成看著這恢復原狀的雲海,終於再次深深明白,人力有時窮的道理,“鱉兒,回去吧,前方無涯,回頭才是岸。可惜,又有幾個人明白這道理呢?”
一步跳上山頂,周成望著漸漸隱入雲海中去的玉鱉,嘆道:“世事皆是如此,今日我講了許多,你今日卻是依舊難懂,他日事到臨頭,你會不會像他們一般,置若罔聞呢?但願不會吧。”
說完,周成卻是轉而面向東,朝著青丘山方向,凝視良久,道:“雲海無涯難覓岸,一入雲海,卻是連回頭也回不來了。前程如水,逝水不歸;大劫如網,人人難逃;嗚呼!慾望如山,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良久,天色漸晚,周成也始終沒有選擇下山而去,他今日有感而發,卻是料到了近日之事,雖然屢有不滿天數,但聖人之力,豈能事事逆天。大道通天,人人皆有一條路,別人走自己選擇的路,怪不得人家,也不怪天道不公,更加怪不得周成不管。
如果說周成事先一點也看不到,那是絕對錯誤的。大道無形,變數何其多,一個小小的變數,可能就會導致一連串的誤差。如果聖人能看到天機,那麼準確地說,聖人是看到了天機的無數種可能。道行越高,看到的可能性種類也就越多。所以說,憑藉聖人道行,在這門人弟子身上,自然能看到許多。但正因為聖人喜好那氣運之爭,故而經常自己都逆天而行,哪裡完全做的準。
不然的話,如果門下一入門一個弟子,聖人就斷定他會如何如何,那元始、通天之類的,早都被氣死很多次了。變數,總是在自以為是中產生。事到臨頭,才是真正決定因果劫數的時候,連那天機也不再隱瞞眾生。故而周成今日能看到一些確切的東西,以前雖然能看到端倪,但是絕對不敢相信,那完全就是真的。即便他是聖人,聖人非萬能,自然也是如此。
話說世人多有愚昧者,為那凡人之時,坐井觀天,褻瀆仙神也就罷了。在他們眼中,鴻鈞什麼的,都不是東西了,一個個都妄想著,鴻鈞就是個老不死,要是自己萬一證道了,第一個提刀對付的就是鴻鈞。
而如今周成也快加入鴻鈞的被打壓隊伍中去了。修行者中低階之人,也不乏人以為,周成就是孬貨,殺伐不果斷,性格易變偏柔。或者更有人認為,周成太過奸詐狡猾,性格多變,其實,這不過是措爾小民之言罷了。
其實,今日周成的無奈,正好說明了問題。大道之下,哪裡有什麼主角,不過都是一群提刀捉槍搶奪天地氣運的賊子罷了,誰當主角,誰當配角?相反,當天地主角的反而還死得快,天地有無量量劫,你躲過這次,還能躲過無量量之後的劫數?誰出頭,誰被惦記,被惦記著,可不是好事。
而且天道無為,大道無形,正是周成這種時而剛強,時而奸佞,時而忠誠,時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