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娘子從後院出來的時候,已是日落山頭,崔族長已帶人離開了侯府,只留下一位中年人候著公孫娘子。崔氏雖然沒落,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崔家在大梁還有一些產業,也有好幾個院子,這些院子都是數十年前的產業,早已和大梁城融為了一體,崔家這幾人進了院子,就很少出來。
在範府後院,範質和謀士朱恬一邊下圍棋一邊聊天。
「哼,人心不古,真沒有想到這些人是這樣的嘴臉。」
範質把一張紙片放在桌上,不恥地搖了搖頭,這張紙片記錄的全是近期到過侯雲策府上的大臣,有外地進京的刺史,也有六部的官員,範質任宰相多年,以前這紙片上一半的官員都是範府的常客,可如今,這些官員也成為侯府的客人。
朱恬神情安靜,淡淡地道:「牆頭草,就是這樣隨風倒,範相不必生氣,若是風向不對,這些人立刻就會變化方向。」
「朱先生,你說侯雲策到底想幹什麼?」
朱恬沉默了一會,道:「侯雲策在滄州出現得很突然,憑他的能力,定然非泛泛之輩,這就很值得玩味。下一份帖子,就可以從他的出身做文章,我們就說他是幽州的契丹人。反正侯家除了他皆被滅族,死無對證。」
「侯雲策是契丹人,這也太離奇了,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侯雲策府中就有一位渤海女子,他在西北還養著另一個有身份的胡女。渤海滅國以後,族中女子多為契丹人所擄,帖子一出,侯雲策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楚。最妙地是,侯雲策還根本沒有地方去說理。這樣一來,他擁兵自重的含義就又有變化,這就不是中原人內部的事情,而是涉及契丹人的國事了。」
朱恬展顏輕笑:「黃河邊上有句俗語,叫做黃泥沾有屁股上,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
範質笑著笑著,臉色靜了下來,道:「侯雲策在鄭州之時,不過是一名小小的防禦使,他從那時就開始造兵器,難道,他那時就想著要造反嗎?」
朱恬臉上也有一絲疑惑:「這一段時間,我天天都在琢磨侯雲策,從滄州、鄭州到秦州、靈州,侯雲策就忙著做兩件事情,一是訓練軍隊,另一個就是造兵器,私造兵器是大忌諱,侯雲策其實是在滄州就開始著手此事,竇田等工匠,就是在滄州招納的。這說明,侯雲策從到了滄州就有了明確的目標。」
朱恬站起身來,在原地轉了轉,道:「發帖子之時,我是純粹想誣陷他,可是看這些資料,越看越心驚,若不是真想謀反,很多事情就說不通。
範質和侯雲策有爭議時,皇宮總是偏向於侯雲策,而第一道帖子出現之後,皇宮第一次偏向了範質,讓楊光義成功地當了虎捷軍都指揮使。
範質冷笑道:「趕忙再發一道帖子,就說侯雲策是契丹人,把水弄渾了再說。」
第322章 斷谷山莊
大梁城外十里,汴河岸邊,有一個取名怪異的小村莊。一般來說,大梁城附近的小集鎮多以姓氏為名,如許家莊、高家莊等,而這個小集鎮的名字叫做松田莊。
松田莊東側有一處斷谷,斷谷下面就是汴河。斷谷上有一個大院子,這個大院子歷史頗為久遠,是大林時一位回鄉養老的官員所修,現在屬於松田莊最大的鄉紳董天清。董天清是名聲很好的鄉紳,富而仁,只有黃河發水,他家都要開粥場,接濟吃不上飯的鄉親和流民,十幾年間,董天清在松田莊附近,享有了極高聲譽。
夜幕沉沉,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順著小道上了斷谷,輕車熟路來到大院子的後門,一陣猛烈的狗叫聲過後,後門悄無聲息地開啟了,隨著幾聲低斥,狗叫聲也停了下來。
斷谷又回復到沉靜之中,只有山風順著斷谷往上吹,樹林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颼、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