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哭啼著像王太后和自己的母親館陶長公主訴怨,希望得到以往那樣的支援,然而今非昔比,王太后早已不將陳氏母女放在眼中,如今宮中以她獨大,尤其阿嬌數次針對她最為疼愛的女兒阿茉,她便越發看這個驕縱的皇后不順眼了。
而自竇太皇太后薨後,館陶長公主的氣焰有所收斂,她非但未與阿茉一爭短長,反而主動將自己在長安郊外的長門園送給阿茉做賀禮。阿茉淡淡地不肯接受,轉而送給了皇帝,做為皇帝出長安城行獵時的退居之所。
這段時間,阿茉只出宮一次,那是太一禰宮中傳來訊息,捨身出家的安寧公主患了重病,已到了彌留之際。訊息傳來,王太后很是傷感,安寧是王太后的親妹王婕妤所生,從小看著長大,自也有些不算深厚的憐愛之情。於是王太后命醫官前去診治,並賞賜了很多補品和珍貴的藥物。阿茉聽說之後很是傷感,便向母親請求出宮去看望姐姐。
她到底還是見了安寧最後一面,卻未有什麼言語。安寧身邊的侍女拭著淚告訴阿茉,自夏侯頗的死訊傳來,安寧便立意自戕,飲食漸減,生病也不服藥,竟是一心求死的。阿茉心中暗想:“原來姐姐對他情義如此深厚……”她來到的當晚,安寧奄然而逝,阿茉做主,將她與夏侯頗同葬,想來她是情願的吧。
之後阿茉便回到自己的公主府,雖宮中來人再三請她回宮居住,阿茉只不理睬,上表稱欲盡□□之責,為夏侯守孝三年。王太后恩准,皇帝無可奈何,只得應允。
深秋時分,阿茉又一次來到蓼蕭閣,紅葉紛紛落下,滿目淒涼景象,阿茉環顧四周,物是人非,她問自己的侍女萱萱:“是不是我太狠心?”萱萱哭著說道:“是君侯太過痴心。”阿茉長嘆,厚賜萱萱,將她賞給夏侯從前最所寵愛的侍從李琛為妻,也算了結了這段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
☆、隴頭流水
武帝元封五年,秋。
愛戀一個人,也許是綿長的苦,可是,歡喜也這樣滋生著,一寸寸。
衛青將燭臺從案頭移到寢臺,如今侍女們都已經習慣了主君的這種事必躬親的做法。阿茉懶懶地面朝裡面臥著,她隨意鋪在枕蓆之上的秀髮還是漆黑的,但是阿茉老了,老得甚至不再關心銅鏡裡自己臉上的皺紋又增了幾條。也只有衛青對她還是百看不厭。
“沒想到陪我攜老的,卻是衛青呢。”燭光裡,阿茉喃喃低語。
從夏侯頗被處死到如今,已經過了很多年了,可是那一天在阿茉的腦海裡還是清晰如昨日,之後發生的很多大事,倒是如輕煙般忽聚忽散:陳皇后被廢,衛子夫生子封后,衛青掃蕩邊域,痛擊匈奴,立下蓋世功勳,受封大將軍、長平侯,衛氏一門貴盛……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阿茉輕輕哼唱著的歌詞,正是那年衛青從漠北凱旋時,長安的年輕仕女們讚美他的風姿的歌詞,那時的自己怎麼也想不到一向低調內斂的衛青會調集所有人脈向她遊說,勸她下嫁。
她始覺好笑,後來聽說皇帝為此大怒,並痛斥子夫之後,她反而任性起來,索性就下嫁了。只是,她問衛青,可知道從此皇帝對衛氏的恩寵不在?衛青只是淡淡一笑。阿茉知道他不在乎官位皇恩,他在乎的人只有一個,阿茉知道,也並非不感動,只是她的心已經給了另外的人,也只有這個身體可以陪伴他走過之後的榮辱吧。
歲月輕狂,曾經滄海,只是如今,流年不復。
衛青凝視著阿茉的背影,這背影還是那麼纖巧,正如他三十年前的驚鴻一瞥。那時他卑微得連在她眼前出現的資格都沒有,那些不甘、熱情、狂想、嫉妒……他仍記憶猶新,所以這些年他是滿足的,即使知道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位置,他還是滿足而喜悅。只除了,在有些個深夜,聽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