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會享受生活。
再往湖面看去,才發現青碧湖水中還養著一汪錦鯉,極正的橙紅。動物比人敏感,大約聽到了動靜,擺著尾巴齊齊往亭邊湧來。
圍欄處備了魚食,阮梨捏了一小點投進湖水,魚兒探頭,擺尾間激起淺淺水聲,給這方寧靜添了趣意,這可比在酒會上輕鬆愜意多了。
阮梨彎著眼,倚著圍欄繼續投魚食,看一群色彩鮮麗的魚兒歡快爭搶,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下來。
不用時時刻刻端著笑,不用去刻意討好什麼人,不會被莫名其妙地介紹交往物件,也不會那樣明顯地被忽略。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
“陳叔,這裡有——”
轉頭,來人竟是霍硯舟,路口處也沒了陳叔的身影。
阮梨微怔,唇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
“你不是……”
“不喜歡應酬?”
他還是這麼敏銳,一眼就洞悉了全部。
阮梨索性不再尋找似是而非的藉口,“覺得有點吵。”
霍硯舟垂眼看她身上纖濃合度的旗袍,讓他想起那尊藏在南湘裡的少女白瓷,月色下她裸露在外的面板泛起玉澤,脖頸修白,腕骨纖細,小腿筆直,骨肉勻亭。
喉頭輕動,想到她穿這身衣服的初衷,心中又浮起燥意。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來?”
聲線沉著,說不上責怪,但也似乎不悅。
阮梨被問得接不上話,意識到霍硯舟這是來找她算賬了,畢竟她如今頂了一個“霍太太”的身份,卻在這樣的場合被不知情的人以交往為目的介紹其他異性。
正常男人大概都不能忍。
“這件事的確有我的問題,我事先並不清楚張太太有這樣的意圖。”阮梨微頓,試圖認真解釋,又覺得有點委屈。
方才在酒會上,她看得真切——從前她對霍硯舟在商場上的認知只停留在傳聞中,知道他久居高位,性情淡漠,絕非容易結交攀扯之人。今天看著那些圍在他身邊的熱切目光,看著他遊刃有餘地穿行其中,才知道,在這名流雲集觥籌交錯的名利場,主動與否全看他的意願和心情。
“我又不是你,不是什麼事情想做就可以做,不想做就不做。”
這樣的話經她口中說出,讓阮梨自己都有些意外。她絕對不是喜歡抱怨和向旁人剖露心聲的性格,可最近在霍硯舟這裡,她好像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她好像,沒有起初的時候,那麼怕他。
霍硯舟沉默一瞬,“委屈?”
阮梨心中不定。
原來,她下意識地流露給他的情緒是委屈。
“當初跟我談條件的時候不是挺聰明的,現在怎麼……這麼笨。”
阮梨:“?”
他果然覺得她是笨的。
“知道借我的勢為亞升解決麻煩,如法炮製的事做起來不是應該更得心應手?”
霍硯舟就站在她身旁,春夜微涼,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後,阮梨咽咽嗓子,“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
這多少有點咄咄逼人了。
阮梨垂眼,想用沉默避開這個話題。
下巴卻驀地被捏住,霍硯舟的力道不重,只迫使她抬起臉。隔著薄薄的金邊鏡片,他們的視線相接,阮梨阮梨只覺心尖一剎潮湧。
似有春潮被牽引著湧起推高,和她仰起的臉一樣,遲遲難以落下。
“不能每一次都讓你用同樣的方法避開。”
“……”
四目相對,少女瓷白的一張芙蓉面,烏潤的眸子裡盛著春夜裡瑩瑩動人的月色。
柔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