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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樹風波-2

前面說過,師老爺家跟一個堂兄弟合夥在山上種了百來十棵棗樹,堂兄弟叫師學勝,鳳徵幾姐弟管他叫勝叔的,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將一片棗樹修剪管理得勤勤快快,從不得罪人,挺得四周鄉親人緣。棗樹弄得好了,漸有盈餘,生活慢慢豐裕,便有人眼熱,看他好說話,上門來借錢。一般人還好,有中人跟借據,自家親戚就不行啦,尤其師家是大家,支系旁親不知凡幾,不雜一些打流逗狗渾不吝的,常常有借無還,而且理由一大堆,彷彿你不借給他就是罪大惡極了。久之勝叔鬱悶,進退兩難:不借,會得罪人家;借呢,又等於送給人家。且借後若是催討,同樣得罪人,而且他還有理,說你“太不夠一家人”了,同一個人借了一次,還會再借,許多次,成為無底洞。

師老爺常常跟他說,日子過得去,不過靠辛辛苦苦養一些棗樹而已,哪有那麼多錢塞狗洞?你就借一次,下次再來找,絕不心軟,讓他們先把前面的還上,方有得第二次借錢。

勝叔躑躅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拒絕了一位,那位氣呼呼走了,結果沒兩天,呈現在鳳徵他們眼前的的,是大片好好兒正待結果的棗樹,被人在夜間攔腰磔斷。

“這是要絕咱們的生路啊,”勝叔坐在石頭上垂頭喪氣,“趕著棗子出來的時候,唉……”

他沒有暴躁,沒有跳起來罵人,可誰都知道,棗樹不亞於他的心血,他的孩子,從幼弱時的培枝,到風吹日曬中的修剪,不間斷的殺蟲施肥,他待它們視同珍寶,才有如今棵棵健壯的成樹。他的心疼,是說不出的沉重,不是外在的輕浮表演。

狗蛋大聲道:“一定是‘矮大惡’乾的,他要借我爹的錢我爹沒給他!”

“矮大惡”是高曉良的外號,勝叔嘆口氣:“無憑無據,不要胡說。”

狗蛋瞅一眼師學明,師學明繞一圈,點檢了剩下的棗樹數量,道:“勝兄,高曉良那小子的性子,頂風臭十里,大家都知道,照目前情況,除了他還是他。”

“可沒有實在證據啊,拿他有什麼法子?”勝叔道:“都怪我,棗子沒了,我怎麼向你兄長交代——”

狗蛋插嘴:“咱們找他對質去!”

“他個地痞無賴,才不會認呢,”鳳徵攤手:“去年他隔牆勾春嬸子家的醃肉明明被春嬸子看見了他還不是沒事兒人似的。”

師學明道:“大家提起他都牙癢癢,這小子,非得給他個厲害的苦頭吃,他才老實一陣子。”

“就是,”鳳徵道:“咱們這些樹不能讓他白砍!”

“要他賠!”狗蛋跟上。

勝叔在一旁沉默不語。世上沒有觀音菩薩的楊柳水,即使賠,也賠不出他這些活生生的棗樹來了。

鳳徵同他一般心思,蹲下來撫摸腳旁倒下的棗樹的皮:“一棵樹長這麼大不容易,他偷些棗子也就算了,這樣做,起碼幾年,新的樹苗才慢慢長起來,這幾年咱們怎麼辦?爹爹知道了還好,阿媽知道了,又要頭痛了。”

師學明道:“無論如何,我先去確認,做這事的我饒不了他。”

“腹收緊,挺胸,抬頭,眉眼往高里拉,頂住氣!”

歐司朗的左手五指撮成一團,在自己頭頂做出一提的樣子,像是透過揪一把頭髮要把自己抓到半空中似的,“讓聲音向上豎起來,像管子一樣通到天上。”

他的表情和氣勢都很足,鳳徵從前不知道唱歌也是要訓練的,在旁邊饒富興味的跟著挺了挺胸,發出一把“啊——”音。

可惜瞧著容易,真發起聲來,那管子通到半空怎麼也升不上去,咣噹一聲掉下來,再看鶴徵,張嘴就是好管子。

她有點訕訕,鶴徵安慰她:“我也不是一下頂上去的,練了這麼些天,才好些。”

“沒想到唱歌是個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