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
“不管承不承認,小姐們是上流社會的人,跟我們連飯都吃不飽的,是兩個世界。”少年從回憶裡出來,望向面前的華裝少女:“無所謂改或不改,如衛小姐所言,環境生來就這樣。”
“不是這樣的!”嘉人一個勁搖頭,她真的不明白:“你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喜歡什麼,我照著改,還不行嗎?”
“這又何必?”少年不為所動:“存在差距是事實,我不是自卑,也談不上羨慕,只是陳述。若不是鋼琴,相信衛小姐根本不會注意到我,以後有鋼琴上面的事,衛小姐儘可來找我,其他的,卻不必了。”
“我不懂啊,”嘉人掩住淚眶:“既然你沒有問題,我——我也沒有問題,為什麼我們不能、不能——”
“這個在教堂我說得很清楚了,”少年乾脆剖白乾淨:“如果我們真的進一步,坐的是你的車子,出去哪裡是你花錢,來這樣的地方是你付賬,甚至我連一塊梅花糕也請你吃不起,你明白嗎?”
“我不介意!”
她不介意,錢在她看來是最最無需介意的小事。少女急切地道:“我們可以去不要花錢的地方,可以不來這樣的餐館,我們可以去公園,去玄武湖,去紫金山,或者哪裡都不去,只陪你呆在鋼琴教室裡!”
鶴徵無話可答,也不想再答。
很多事,不是理所以為。
他起身:“我先走了。”
嘉人唰地站起,巴巴道:“還沒點吃的呢,吃些東西再走吧。”
鶴徵將圍巾攔上,已經走出茶座:“不了,我該回去了。”
嘉人示意有髮結賬,跟上:“那我送你。”
“天天都要送,未免太麻煩吧。”
嘉人道:“連今日也不過兩回,哪裡是天天呢?”
她有意讓上車,這地方離犁口街確乎有點遠,有才搶步替他們開車門,鶴徵只得進了,嘉人對車伕道:“先送師同學回家。”跟著一同坐到後位。鶴徵不願和她並排,轉身坐到她對面去了。
鳳徵在顧大搜家糊取燈盒兒,低頭糊了一下午,糊了兩百多個,脖子酸得都抬不起來了。
“大嫂啊,這火柴廠裡給多少錢一個吶?”南屋的老孫頭出現在門口,不單鳳徵、連顧大嫂也有些驚訝,因為老孫頭可謂是院裡最孤僻的人,每日一大早出去,晚上回來也常常關閉著門——此刻竟來串門?!
一旁幫忙的大毛四毛自覺離他遠點兒,覺得他臭臭的。顧大嫂起身招羅:“孫老,可難得見你,坐坐坐!”
老孫就在門口一張板凳上坐了,掏出一把旱菸杆來抽菸,慢騰騰的往裡面放煙草兒。
顧大嫂給他點火,他避一避,接過火柴盒,在手裡打量著。
“自己糊的?”他說。
“是呀,”顧大嫂指指桌上床上一堆,“您甭說多少錢一個,是多少錢一百個!”
鳳徵揉著脖子,忙了大半下午,所掙不過一二兩燈油。
“我猜十個子兒一百個,說實話,有這工夫,乾點別的,怎麼也能掙個一毛兩毛的。”老孫頭一猜居然奇準。
“我也是從單大娘手裡接過來的,頭一遭,沒想到這麼累,”顧大嫂歉意的看向鳳徵:“鳳哥兒本來好意帶我們大毛四毛玩,結果被我給拖累了。”
鳳徵一笑,“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老孫頭道:“昨兒咱巷裡死了個人,你們知不知道?”
“聽說是來咱們這兒看房子的不是?”顧大嫂給他倒水:“您老可真是及時雨,今天我問我那當家的,他說我是婦人家,不讓亂說,你說嗐!這不急死人嗎?”
“是來看房的,顧當家可能怕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