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閔本意是讓大理寺少卿出份公文,讓大理寺去巡療司拿人,誰知梁王去聖人面前告狀,居然牽動了右武威衛,如今李稷被拿去了右武威衛的牢獄裡,他這個工部侍郎便只能乾著急,原本想要從李稷身上弄到精鹽制方也徹底沒了戲。
他今日本在晉昌坊督工,眼看大雁塔已經封頂,便著手讓工部的人開始製作祈天大典上所用的巨型祈天燈。
大典當日,長安城內千家佛寺將共舉祈天燈,這活計攤到工部是個不小的重量,而且大典上所用風燈必須要重新設計,為確保風燈能順利昇天,內部原本所用的蠟燭也都被取代為龕丸,在龕丸內填充蠟油,點燃以後能最大限度確保風燈昇天後不會被風吹滅燭火,導致風燈驟然跌落,待龕丸內蠟油燃燒殆盡,風燈便會自然落下。
此時過了正午,小閣內日光開始西移,陽光透過小閣的窗柩,在裡面木頭地板上拉出一道斜長的影子。
板足案後,一位繫著軟腳幞頭的男子,笑眯眯地舉起了手中的酒爵,討好似的看向上座的餘大閔,恭維起來:“此次小弟能得梁王跟武公子賞識,多虧了賢兄推薦之恩。”
餘大閔很受此人恭維,滿臉紅光,回了句客氣,便將酒爵中的酒一飲而盡。
此事說來也是巧合,此人名叫郭凱,本是工部麾下一名虞部主事,餘大閔負責督修大雁塔,便用上了此人,沒想到此人頗有幾分斂財手段,能賬目做的滴水不漏,剛好梁王想要插手巡療司,需要一名機敏的人,餘大閔自然瞧不上巡療司那七品司令小官,便跟武嗣鄴推薦了此人。
郭凱不似這些長安權貴,出身高門,他是平人,連寒門都算不上,本以為透過制科入了仕途,便能在這長安城裡高人一等了,誰知還是入不了那些高門大戶的眼。
他為官多年用盡手段,也才在工部下面的虞部裡混了個從九品的虞部主事,而且他今年已經過了而立之年,還沒有娶妻,很大原因便是拿不出長安城裡的天價彩禮,若想求娶一個門第不錯的閨秀,彩禮更是要翻幾番,而且他在長安城當官數年,連座便宜的宅子都買不起,至今還給在牙郎處租賃宅子住,靠著虞部那從九品的微薄俸銀,勉強度日。
這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家裡都沒有米下鍋了,只是沒想到忽然就入了梁王那般大人物的眼,讓他去巡療司做醫博士,還是七品的司令。
餘大閔打量了下郭凱,這人雖然窮酸了些,但生得倒是儒雅端方。餘大閔放下手中酒爵,說道:“賢弟莫要看巡療司只是一七品司所,但在長安城中權柄卻不小,那裴煊仰仗聖人寵信,包攬了巡療策防的權柄,連武侯鋪跟捕賊尉都要聽他調遣。”
說著他拿起酒爵給郭凱倒了一杯郎官清:“但此人不識時務,居然與梁王作對,擺明便是自尋死路!”他說得慢條斯理,“此番讓你入巡療司,便是要你牽制此人,在司所內培植自己的人馬,為梁王所用。”
郭凱哈哈一笑:“小弟自然明白。”他捏著酒爵,湊了過去,“只是那裴煊在巡療司根深蒂固,小弟剛去,一個人怕是力有未逮啊?”
餘大閔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從袖子裡掏出了個名冊交由他手上:“這上面的人,是梁王從府中挑選的好手,跟隨你一起入巡療司,切記,一定要死死盯住那裴煊,對方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你要第一時間遣人告訴梁王!”
郭凱緊緊握住那了名冊,眼神熾熱,摸著那名冊,第一次感覺到了權力的滋味。
就在此時,小閣外匆匆走來一人,貼著餘大閔耳語了幾句,餘大閔皺起眉頭來,揮手讓那人可以出去了。
郭凱見他似有什麼煩心事,頗覺意外,別看餘大閔只是工部的侍郎,但也是四品的大官,僅次於冬官尚書,更是梁王心腹,能讓他感覺煩心的事,可見一斑。郭凱眼珠一轉,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