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牘庫前,裴煊目睹了一場混亂的逃離畫面:巡療司的書吏們如潮水般從大火的肆虐中掙扎而出,狼狽之態各異,有的踉蹌跌倒,有的嘶聲呼救。而那案牘庫的大火,卻如同狂怒的巨獸,遲遲不肯熄滅,將其內的萬卷密卷吞噬於熊熊烈焰之中,化為烏有!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彷彿一把利劍,將巡療司數年的辛勞與功績,瞬間斬為虛無。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肆無忌憚,犯下這驚天大案?
此番變故,也讓裴煊深刻意識到,巡療司遠非他想象中的銅牆鐵壁,其內部恐怕早已是漏洞百出,絕非揪出一兩個內奸便能輕易修補的千瘡百孔。
裴煊黯然離去,步入懿德寺大殿之前。只見封診監的司醫正忙碌地救治著十多個被燒傷的書吏,他們痛苦地躺在簡陋的草蓆上,身上的傷痕訴說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他瞪視著走近的宴安,怒聲斥責:“吳嗣人呢?還沒找到嗎?”
宴安默默搖頭,低垂著頭顱,無言以對。
裴煊怒不可遏:“若再找不到他,你也不必回來了!”
宴安聞言,轉身離去,繼續帶人搜尋。
此時,郭凱帶著一行人朝大殿走來。
裴煊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色如死灰般黯淡。
正是他命令吳嗣捉拿細作,可如今吳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怎能不讓他心焦如焚?
“郭巡使,你認為是誰放的這把大火?”裴煊質問道。
郭凱心中一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旋即正色道:“不論是誰,本官定當查個水落石出,嚴懲不貸!”
裴煊閉上眼睛,輕輕搖頭。郭凱見狀,只好放棄詢問,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幾句。
裴煊緩緩蹲下身子,用一塊汗巾輕輕擦拭著一位殉難軍漢的遺容。他雖不知其名,但深知此人因他而死。裴煊轉過頭來,目光中滿含深沉的悲哀。
然而,這悲哀轉瞬即逝,被堅定的毅力所取代。長安城內的賊寇尚未肅清,此刻絕非沉溺於悲傷之時。
突然,一個聲音在大殿前響起:“此人能突破重重防守,潛入案牘庫,並輕而易舉地殺死守衛,只有一個可能!”
裴煊轉頭望去,只見澹菸灰頭土臉地站在那裡。
郭凱連忙追問:“什麼可能?”
澹煙瞥了一眼沉默的裴煊,繼續說道:“行兇之人,必定是大家所熟悉之人,所以才沒有任何的防備!”
裴煊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而且他斷定,行兇之人必定就是他要吳嗣追查的那名細作,這二者很大可能就是同一人!
而且這些事先就準備好了火脂,對方顯然早就準備多時,一得手便立刻撤走。眼下若想找到此人是誰,只有先找到失蹤的吳嗣,或許這一切的謎底才能解開。
郭凱矗立於巍峨大殿之外,目睹著案牘庫的火光仍未熄滅,現場依舊喧囂嘈雜,猶如沸騰的沸水,令他一時之間茫然無措。就在這心神不定之際,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囂打破了周遭的混亂,懿德殿外,二十餘名金吾衛士兵猛然湧入,他們手持鋒利兵器,氣勢洶洶。
一位宮中內侍緩緩踱步至懿德寺的門檻前,傲然立於高階之上,目光如炬,掃視著下方眾人。裴煊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內侍身份,連忙趨步上前,深深一揖,以示敬意。
那內侍淡淡地瞥了裴煊一眼,聲音冷冽如冰:“巡療司案牘庫突發大火,司令裴煊難辭其咎,已不宜再掌巡療司大權。現命左巡使郭凱另擇賢才,重組司務。裴煊降為司丞,以觀後效!”
裴煊眉頭緊鎖,深知這場大火根本無法瞞過宮中眾人,更何況梁王在司所中早已埋下眼線,此事必然第一時間傳入梁王耳中。若他是梁王,也定會藉此機會把控巡療司,進宮向聖人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