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是這個牌子,但池硯之沒有伸手去接。
筆尖斷掉是很正常的事情,池硯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沒壞,不用賠。”
這筆大幾千一支,池硯之平時都用平替,平替手感不如這個,使用壽命也短不少,但勝在便宜,可以經常換。
池硯之是來錄節目為了避免出現特殊情況找不到合適的替換筆才帶這支過來。
早上醒來時筆已經被削好了,只是位置變了一點。陸珩不說他根本就沒往陸珩動過他筆的方向去想。
結果陸珩一買給他買了一盒。
六支,三萬多塊錢。
夠他用好久了。
老婆總算跟他說話了,陸珩舒了口氣,把筆放在桌上:“那就當我送你的,我之前都沒有送過禮物給你,對不對?”
這……確實是。
池硯之平靜地看著他:“你不需要送我什麼禮物,陸珩。”
“橘子糖呢?”
拿出那盒鉛筆後,紙袋裡只剩下橘子味的棒棒糖。
陸珩拆了一支遞給池硯之:“乖寶消氣了嗎?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似乎角色對換,這一次溫柔哄著說“可以談談嗎”的變成了陸珩。
池硯之沒接那支棒棒糖,只是沉默地看著陸珩。
陸珩臉上的笑快維持不住,逐漸變得僵硬,緩緩消散。
突如其來的恐懼籠罩住陸珩,他警惕地道:“池硯之,你準備幹什麼?”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俯身,雙手握著池硯之肩膀後的椅背,死死盯住池硯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池硯之,你想幹什麼?”
明明是個極有壓迫感的姿勢,池硯之卻只從陸珩通紅的眼中看到擔憂、心疼和……害怕。
他在害怕啊。
距離太近,池硯之聽得見陸珩牙關打架的聲音,他像是死死忍著某種情緒,死死忍著,頸邊爆起青筋。
撐在池硯之身側的手臂在抖。
陸珩整個人都在抖。
眼眶紅得像是要滴血,淚水死活不肯流下來,在等一場宣判。
陸珩在等池硯之的宣判。
要他死,還是要他活。
心臟似乎又麻木了,昨晚不該吃藥的。池硯之想。
他根本就沒病,為什麼要瞎吃藥。
陸珩標記他、陸珩標記他……那是陸珩啊。
池硯之伸出削瘦的手,指尖有點抖,但跟陸珩比起來不算什麼。
陸珩馬上騰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
又開始笑。
是那種夾雜著心碎和祈求的勉強的笑。
明明笑著,池硯之卻感覺他心裡在哭,眼淚和血一起湧到各處。
“阿硯……”陸珩小聲喚他,祈求地、無助地念他的名字,“池硯之……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只要你別做傻事。”
陸珩一點都不怕死。
從十四歲開始他就不怕了,反正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沒什麼的,可池硯之不能。
他之前還在露臺種了花呢。
獨自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走到現在,池硯之一定極其珍重生命。
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掙脫開,陸珩一個重心不穩向前撲去,心臟狂跳的一瞬他本能地護住池硯之的後腦勺。
沒摔倒。
池硯之扶了他一把。
捧著他的臉看了看,最終還是張開懷抱擁住了他可憐的小狗:“我沒要做什麼傻事,陸珩,不用這麼害怕。”
陸珩將臉埋在他頸窩急促換氣,好半天才悶聲悶氣地問:“真的?”
“真的,”池硯之拍撫著陸珩的後背,“不用這麼擔心我,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