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節處蒸得泛粉。
田裡有人咕咚咕咚喝水,喉結滾動著把軍綠水壺裡剩下的茶水喝完,好去接小知青盛的綠豆湯。
水鵲揭開大木桶的蓋子,裡頭是清涼的綠豆湯,他招呼著田間地頭忙活割禾打稻穀的青壯勞力,“先來喝綠豆湯休息一下吧?”
湯麵蕩著老葫蘆劈兩半做成的瓜勺,手拿著一往下,就舀起濃綠的湯水。
汩汩灌滿前來的每個人的水壺,盛了滿滿一壺盛夏的清甜涼爽。
李躍青喝了一壺,每個人僅僅有一壺的分量,畢竟地裡人多,沒那麼充足的湯水可分發。
他看見了在稻田裡埋頭苦幹的李觀梁,看不過眼,上前拍一拍對方的肩頭,“哥,水鵲來了,你去接綠豆湯喝一……”
李躍青話還沒說完,高大的男人像放倒的鋤頭,直挺挺倒下了。
田裡引起好一陣慌亂。
水鵲仗著身量小一些,靈活得像魚兒似的擠進去。
他說著讓大家讓開通通風,又看李觀梁的臉色,忙道:“觀梁哥肯定是中暑了!抬到蔭涼地去!”
不出李躍青的猜測。
他哥就是認死理的榆木腦袋,想著自己是隊長,就沒日沒夜地幹活,中午大太陽也不知道合理休息,想著早些把生產隊裡的活幹完,還能去收割自留地裡的稻穀。
一連這麼多天,他不中暑誰中暑?
只是這一塊哪兒有蔭涼地?
這邊是谷蓮塘最平緩的一段水田,如今除了一望無際的金黃,什麼高大的綠色也沒有。
水鵲左右看看,慌了神,“那、那就要快些送到衛生所裡!”
他怕耽誤了功夫,自己急得要讓李觀梁的手臂搭著自己肩頭起來。
那不得被壓垮了?
李躍青迅速回過神來,叫上洪松他們,一起把李觀梁抬到衛生所裡。
衛生所內空無一人。
水鵲想起來,“梁醫生和衛生員上山採藥去了。”
他急匆匆地跑到後邊灶房用鍋裡的溫水浸溼毛巾,又跑回前邊,給杉木床上的李觀梁敷了敷頭部,揭開衣釦和褲帶,頭底下塞一個竹編枕頭,再打冰涼井水重新浸溼毛巾擦拭身體。
眼見著水鵲幫人擦完臉和脖子,就要扒開李觀梁衣衫擦裡頭。
李躍青眼皮一跳,扯住他的手。
水鵲被他制止了動作,疑惑地問:“怎麼了?”
李躍青粗聲粗氣地問:“你、你怎麼不知羞啊?”
這還沒結婚呢,就扒拉男人衣服了。
褲帶都幫人偷涼地解開了,一會兒豈不是還得擦裡邊?
洪松他們看著李躍青突然這樣,試探地問:“哥,你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這會兒又沒有醫生,又沒有衛生員的,就水鵲一個是在衛生所做活的,這不就是醫者仁心嗎?
李躍青給自己找不出合適的緣由。
只好鬆開水鵲的手,繞開話題,問他:“天氣那麼熱,吃不吃西瓜?西瓜也能解暑吧?”
水鵲點點頭,“嗯,觀梁哥一會兒醒來吃西瓜,散暑氣肯定更快。”
趙大膽道:“西瓜?!正好快要中午休息了,咱們都去抱個西瓜回來解暑好了!”
幾個青年也統統贊同這個提議。
熱熱鬧鬧的一群人退出去,往村外涼亭底下的瓜田那裡去了。
床鋪上傳來聲響。
水鵲一轉頭,果然李觀梁醒來了。
“你先等一下,”水鵲把他扶起來半靠著坐,“我去給你泡一杯淡鹽水。”
李觀梁接過來杯子,一飲而盡,雙手握著杯身,感到些許慚愧。
他沉聲道:“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