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一笑道:「以往我只聽過『居上不寬,為禮不敬』之語,沒想到治家大有不同,卻是想得差了。」
僕婦皺眉,正要再說。司馬興男喝道:「住嘴。」
居上不寬,為禮不敬,是論語中論寬仁的,分明是諷刺剛才所說家規嚴苛有失厚道,僕婦無知介面,日後傳到外面就是貽笑大方。
司馬興男道:「衛郎君學問倒是不錯,不過剛一進府,就傷我桓府女眷,這又是哪學來的道理」
衛姌並未慌張,神色冷靜,問道:「我入府時前有引路下僕,後有侍衛跟從,若有傷人,怎當時沒有任何動靜」
「侍衛是你所帶,自然維護你,僕從怕你,也不敢直言。」司馬興男身後兩個僕婦,剛才已有一個閉嘴不言,另一個則開口。
衛姌道:「桓氏之僕,吃桓家糧,不怕大司馬居然怕我這樣一個小郎君,方才說家規甚嚴,莫非應在此處」
僕婦頓時漲紅了臉。
司馬興男道:「衛郎君巧言利口,不亞於刀劍,下人被你嚇住也不稀奇。閒話少說,剛才在院中的還有他人,就在此間。」說著她目光一轉,看向床上。
沂嬰方才已覺不妙,在衛姌進來之時閉目裝睡,聽了幾句,哪裡還不知道司馬興男拿她的事做引子是有意刁難衛姌,在府中這段時間,她早就聽過關於桓啟的閒話,心知這裡頭的水深著,只好繼續裝不醒。
她能以假睡掩飾,婢女卻是不能,被司馬興男目光掃到,她面如白紙,身體發顫,又被僕婦推了一把,撲通跪倒在地。
「是……是衛小郎君撞了我們娘子。」
衛姌見婢女模樣,心下倒有些可憐她,但這時卻不容她過多憐憫。
「撞她哪一處」
「肚子,我家娘子已有身孕了。」
「我與你家娘子也算相識,方才聊過兩句才分開,是不是」
婢女冷汗如漿,「是,是……可是後來……仍是撞了我家娘子。」
衛姌冷笑,「我已到你們身後,若回身再繞到前面,你們兩個婢子豈能看不到做防範,再者,事出必有因,我與你家娘子並無舊怨,今日碰見也屬偶然,如何就要撞她你可知枉告士族是何罪責」
她一聲冷過一聲,詰問如夾冰雪。
婢女伏著身子,訥訥說不出話。
僕婦見狀不好,高聲道:「衛郎君好大的威風,將桓家看做了什麼地方」
衛姌微微轉過臉,冷笑一聲道:「當成什麼地方譙國桓氏,上品士族之家,不想竟有如此規矩,主人未曾言語,僕從之流卻能無憑無據質問士族子弟,我也想問問大司馬,這是桓家家規還是本朝國法」
「庶責士族,先杖三十,若是誣告,輕則流放,重則處死。今日之事,誣我事小,已辱及江夏士族一脈,你可敢當」
本朝士庶之別有如天塹,僕婦跟隨司馬興男多年,哪裡不清楚這點,只是看衛姌年紀小,又依仗長公主之威,這才一上來就疾言厲色,只求把小郎君嚇住,讓他舉止言行失措,便能拿捏住他做文章,哪知衛姌不卑不亢,不是引論語諷刺,就是談朝廷律制。
僕婦知道士族之事不可輕言,真落個辱及士族的名頭,傳揚出去必有禍患。她面色漲地通紅,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應這一句。
司馬興男勃然怒道:「夠了。不過是剛才院中發生些事,只憑婢子隻言片語難知真相,這才請衛郎君過來相詢,衛郎君又何必咄咄逼人。」
衛姌臉上怒色收斂,忽而粲然一笑,「原來並非問罪,這才對了,夫人乃明帝正統,怎會讓婢僕爬到士族頭上,不是亂了朝廷綱紀。」
司馬興男深深看了她一眼,對這個將士族榮辱掛在嘴上的衛家小郎君厭煩至極,繃著臉道:「衛小郎君也毋需將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