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簇擁著一個中年婦人走進屋來,她臉稍長,又生得一對鳳目,眉心有兩道深深皺紋,將臉上柔和之處全削弱了,整個人顯得有幾分兇相。圍繞在沂嬰身邊的人全跪下行禮,口稱夫人。此人正是桓溫正妻,南康長公主,司馬興男。
她進門掃了一圈,擺手讓醫師進來,把脈觀相。
沂嬰看見是她,心裡也直打鼓,暗恨道:明明讓人去叫郎君,卻將這妖婆叫來,可見這些僕婦平日說盡好話,背地裡卻是不想讓我好的。
司馬興男聽醫師說胎兒無恙,吃兩日去驚安神的藥就可以,臉上神色稍緩。她身邊僕婦將醫師送走,然後掩上了門。
司馬興男看了沂嬰一眼,見她哭哭啼啼仍是一副顏若桃李半點不損顏色的模樣,臉色一沉,她素來看不慣這些鶯鶯燕燕,使狐媚手段的,但眼前這個是兒子的愛妾,她蹙眉道:「天這麼冷,你懷著身子不好好歇著,使什麼性子跑出來,到底是被誰衝撞了」
沂嬰一聽她開口就說她使性子,心下不忿,卻也不敢反駁,只垂著淚,又暗地給婢女使了個眼色。
司馬興男見屋裡只有哭聲,柳眉豎起正要發火。
婢女顫聲開口:「是……是小郎。」
一旁僕婦們聽見,都把頭垂下去。
家中稱小郎的就是桓鑠,今年六歲,是桓熙的獨子。
司馬興男道:「不是沒捉著人怎麼就是小郎做的,你們誰瞧見了」
婢女僕婦沒一個敢應聲的。
司馬興男臉色越發沉,忽然厲聲喝道:「賤婢,存著什麼心,竟在我眼皮子下弄事。還把小郎都牽扯進來,你莫不是為著誰先打算上了,壞心爛腸的東西,先拖下去打。」
沂嬰一驚,連忙要發聲,卻被司馬興男冷冰冰的目光嚇得不敢動彈。剛才那句「為著誰先打算上了」話裡有話,沂嬰不敢也不能去接著。
婢女哭天搶地被拖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有僕婦來報,說那婢女承認看錯了眼,不是小郎君。
「本就不可能是小郎」司馬興男又轉過來看沂嬰,「剛才在院子還碰見誰了」
沂嬰方才聽見外面丫鬟求救呼喊,身子越發不適,在司馬興男質問下,身子都如篩糠,卻美人替她作答。她用帕子抹著淚道:「是衛家的小郎君,衛琮。」
司馬興男道:「再無旁人了」
沂嬰登時感覺不妙,躊躇不言。
司馬興男又道:「還有哪個剛才陪著去院子的,拉出去問話。」
沂嬰另一個近身婢女嚇得面無人色,哭著喊:「娘子。」
沂嬰冒出一身冷汗,若她身邊婢女今日全折在這裡,日後還有誰肯為她出力。心中暗恨,卻不得不開口,「沒有旁人,只有衛家小郎君。」
作者有話說:
第220章 二一九章 詰問
僕從將衛姌帶到府邸朝西的一處寬闊院子, 安置住下,又將僕從婢女全叫來,說聽貴客吩咐, 隨後便走了。
衛姌讓婢女換了手爐, 又問了府中的情況,幾個婢女舉止有規矩, 對她問話卻應對含糊,態度不明。
衛姌早就猜到桓府形勢複雜,還有各種利害關係,打探幾句毫無所獲也沒感到意外, 心中警惕卻是不少。
一個僕從著急忙慌跑入院內,道:「夫人請衛郎君過去。」
衛姌此時仍做男子打扮,入城之前她有意試探過桓啟態度,見他沒有立刻就公佈她女郎身份的意思,心定不少。她是跟著桓啟入府,去拜見主婦也是應當,只是來傳信的僕從額上滿是汗珠, 眼神躲閃, 讓衛姌心生警覺。
她將蔣蟄叫來,吩咐兩句。
蔣蟄聽說是司馬興男召她去,當即表示要隨行, 還點了兩個侍衛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