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做什麼的?”
“小的之前以抄書為生,只是近些年這行不景氣,實在是養不活自己了,這才來客棧當夥計。”
她說的坦蕩,沒有任何心虛。
抄書大多是文人的一種謀生手段,許多家境貧寒的書生,沒什麼力氣幹活,而很多是覺得讀書人幹苦力是丟人,脫不下那長衫,便會選擇給那些書店抄書來換取報酬,能賺錢又體面,只是耗費的時間長了些,所以許多讀書人都會選擇去抄書。
只是人太多了,這行逐漸飽和,競爭力大,又有不少人壓價,店家開價一本書十文錢,立馬就有人跳出來說自己八文也能幹,透過壓低價格來獲取崗位,可有人八文,就有人六文錢能幹,如此,價格越來越度低。
單靠抄書已經不足以養活自己了,那些讀書人只能另謀生路。
只是放下筆墨來幹苦力的人,倒是少。
納蘭鏡聞仔細看了她的手,確實食指,中指,無名指指腹有明顯的厚繭,說明她之前的確經常使用筆。
“既然來客棧當夥計,那為何要選這個客棧?”
這個客棧不僅是在荒郊野嶺,來的人也良莠不齊,魚龍混雜,不僅不好應付,且大多都沒什麼錢,她去城中那些大客棧不比這裡強?
納蘭鏡聞緊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她直直抬眸,同納蘭鏡聞對視,毫不膽怯。
“您也知道大客棧會比這裡好,可大家都知道,一份好的活計自然有許多人去爭,可小的沒什麼力氣,之前也沒幹過這種活,自然爭不過她們,只有這的老闆願意僱我,給我一口飯吃。”
旁邊的蕭從鈺微怔,倒沒想到過是這個原因,她在朝中待久了,也沒怎麼體驗過尋常百姓是如何掙錢的,剛剛納蘭鏡聞提出的問題,她也同樣疑惑,為什麼放著大好的客棧不去而來這個荒郊野嶺的客棧。
這個原因聽起來倒是合情合理,好的活計肯定有許多人去爭,優先選力氣大會做事的,而她們這種讀書人,爭不過也正常。
她看向納蘭鏡聞,“小姐,我看她不似在說假話。”
那小二笑了笑,道:“說來也慚愧,實在是丟人,讓各位客官見笑了。”
蕭從鈺擺擺手,“靠自己雙手掙錢,不是丟人。”
至少坦坦蕩蕩,不靠偷也不靠搶,哪裡是什麼丟人?
納蘭鏡聞還是沒說話,只是聽著她們兩人客套,半晌,才徐徐開口:“你下去吧。”
“好嘞!”
等人走後,蕭從鈺見納蘭鏡聞沒什麼表示,便把手中的藥餵給了阿年。
一碗黑漆漆的藥很快就見了底,阿年就跟感覺不到苦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
蕭從鈺看了都佩服,“苦嗎殿下?要不要吃口糕點緩緩?”
阿年輕輕搖頭,現在倒是有笑的力氣了,“不苦的姑姑,我都習慣了。”
他從小喝到大,有些藥都快將牙都苦掉了,也照樣能喝下去,喝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一句話說的讓蕭從鈺不是滋味,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輕嘆口氣。
“殿下,等回白及,臣一定能找到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來給您醫治。”
阿年聽了,只是抿唇扯出一個乖巧的笑。
“謝謝姑姑。”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這個病,沒有治好的可能,說這句話,也不知道是騙他還是騙自己。
納蘭鏡聞就站在一旁看著,見阿年望過來,才開口道:“怎麼樣?可有好些?”
阿年朝著她伸出手,蕭從鈺見狀立即起身離開,端著個藥碗朝門口走去。
“小姐,我去樓下看看給殿下熬的粥好了沒,拜託您先照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