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話要說,卻無從下口。
「嗯,我也沒通知你。」簡渺道。
顧靜煙微愣。
在她的記憶裡,簡渺這個孩子從小就很有分寸,這種過度的分寸常常會讓顧靜煙忘記自己虧欠他……畢竟簡渺從沒表現過恨她的一面。
可是現在,就剛剛那句輕描淡寫的話,顧靜煙忽然品嘗到了深埋於骨的恨意。
意識到這種情緒,再去反芻的時候,又覺得簡渺的恨已經到盡頭了。
這種感覺像被用力擲入心湖的石子,激盪起一層層洶湧的漣漪——那段一直由簡渺單方面維持的母子關係,在這一瞬間徹底鬆開了。
顧靜煙泛起強烈的恐慌。
她下意識迴避:「你,你那天電話裡跟我說,你談物件了?」
簡渺看著跟前的女人,第一次意識到顧靜煙的笑容也並不只是像電影電視劇裡那樣風華絕代,也會有蒼白無力的時候。
「是跟江家的那個小兒子嗎?」顧靜煙極近溫柔,「我剛剛看了,挺好的,人很高也很帥,你們……很,很相稱……」
簡渺清清渺渺地笑了:「顧女士,你其實很排斥我的性取向,沒必要到現在做出這種挽留補償的姿態,也不用委屈自己說出違心的話。」
顧靜煙妝容姣好的臉一下原形畢露,狼狽地看著他。
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她想認回簡渺,想補償這個被自己遺忘多年的孩子,但等簡渺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並且直白地告訴她,已經遲了。
他已經不需要什麼彌補,道歉,祝福。
人可悲的不是一錯到底,而是意識到自己有錯想回頭的時候,身後已經是懸崖。
顧靜煙經年累月沉澱的內疚和痛苦,已經無處紓解,無法被原諒了。
「可是,可是絮絮,」顧靜煙拿出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絮絮還在家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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