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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家血親,我申家的孫子!」申翠神色再次驟變,轉身朝平車撲去,「醫生,可一定要保住我孫子。」

女護士從口罩後面嫌惡地看她一眼,「想保住就趕緊讓開,病人需要休息。」

現實如同鬧劇,一幕幕輪番上演。

俞遠的視線卻遲遲沒法從向野身上撤開。

向野剛才所說的一詞一句,每一個字都毫無起伏,卻像是一場殺傷力極強的颶風,在他心頭掀起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他上前一步攥緊那隻掩蓋在衣袖下方的手腕,面板相觸的一瞬間,才察覺到那隻手的瘦和涼。

那雙灰藍色眼眸看向他時,眸底深處閃過一絲轉瞬而止的顫動。

「跟我走!」

他心中情緒翻湧,拔腿向外,施力帶向野離開,彷彿只有遠離人群和注目,才能平息那些久久難平的鬱結。

可他不熟悉這棟醫院,悶頭走出建築,終於在連線住院部和門診樓的長廊上,漸漸歇了腳步。

其實如果給他時間,他大概會走到沒有路、也沒有力氣為止。

他習慣於這樣悶頭亂走。

從掙開俞啟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像這樣一直走,不敢回頭,甚至不敢花多餘的時間辨別方向。他被關怕了,於是倉皇行路,越遠越好,哪怕前路迷茫又暗淡,也不曾想過停下。

他幾乎是在用一種奔逃的方式,走一條沒有歸處的路。

可此刻,身後的腳步漸漸零散以至於匱乏,他被動停下,手裡握著的一截腕骨扭轉脫離,許久,安靜的長廊只餘兩道清淺呼吸。

俞遠回身,撞上向野一雙覆冰般的眸子。

「你跟來幹什麼?」向野將手插進單薄的外套口袋裡,「這麼喜歡湊熱鬧啊?」

他語調平常,卻字字帶刺一般,扎人扎己。

俞遠喉嚨梗塞,「我知道你現在情緒不對……」

「不對什麼?」向野眼尾揚起一點嘲弄的笑,怎麼看怎麼慘澹,「我們沒那麼熟吧俞少爺,你是不是忘了,我腿傷已經好了,咱們自動兩清,現在上趕著來幫我幹什麼?還是說你好奇心真有那麼重,坐在豪車裡隔著窗看看還不夠,看笑話也得奔赴一線?」

長廊邊灌木蔥綠,正是銀桂開得旺盛的時節,淡雅清香瀰瀰飄來。

可惜花香卻並不能消滅一肺鬱燥,俞遠胸腔起伏,問話拋得一針見血——「你真受傷了嗎?」

向野怔愣看他。

「向野,你的演技沒那麼好,我也沒你想的那麼蠢。」俞遠雙目發紅,字句清明,「你不如先告訴我,當初裝瘸帶威脅地拉著我演戲,現在戲演到一半幡然變臉,突然要和我劃清界限,又是為什麼?」

空氣靜止,恰逢無人經過,連多餘的腳步聲都沒有。

良久,向野問,「他們是不是找過你了。」

俞遠簡短回應:「是。」

時間默然轉回幾天前,俞遠載著那框螢光,從長街西的摩修店前離開。

行過路口拐角,夜色裹挾著幾道身影,堵住他的去路。

「俞遠是吧?」為首的男人把菸蒂摁滅在身側的石柱上,朝他走近幾步,「你和向野什麼關係?」

俞遠單腿撐地,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線,觀察對方神色兇惡的一張臉,開口反問:「程子磊?」

程子磊笑了一下,「你還挺聰明,既然知道我,那說明你和向野關係不錯。」

俞遠沒有否認。

「我查過你,家裡有背景有勢力,和向野這種人混在一起,圖什麼?」程子磊語氣咄咄,「你真以為他把你當朋友?明白告訴你,那人我要收拾,他算準了我不惹你這種人,才反手拽著你做擋箭牌。」

「我好心提醒你